“快坐快坐！”趙春和熱情地按著他的肩膀，“我老孃可沒少誇你，說你自己掙錢帶著你阿奶進城配假牙，出息得很！”
“都是我阿奶跟趙阿奶說笑呢。”餘坤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趙春和仔細打量著他，拍拍他肩膀：“好小子，一看就是實在人！”
“春和啊，”趙阿奶在廚房扯著嗓子喊，“安子家蓋房子要玻璃，你能想想法子不？”
趙春和沉吟片刻：“廠裡倉庫倒是有批瑕疵品，有些氣泡或者劃痕，不過不影響使用。”他抬眼看了看餘坤安，“就是價錢不便宜，要四毛五一平米。”
“趙叔，價格不打緊，我要六十平就夠使了。”餘坤安知道現在玻璃可是緊俏貨，沒沒點門路根本摸不著邊。玻璃廠出的貨都是按計劃調撥給市裡頭搞建設，私人想買比登天還難。
“成，吃完飯我帶你去倉庫挑些好的。”趙春和爽快地一揮手。
餘坤安留下吃了頓晌午飯，心裡直懊悔沒帶點禮物來。吃完飯，跟著趙春和去了玻璃廠。門衛見是趙主任帶人，打了聲招呼就放行了。
一進廠區，餘坤安就真實感受到了這個年代工人的精神面貌：水泥地面掃得鋥亮，工人們穿著藍布工裝，個個精氣神十足。
倉庫很大，一排排玻璃按規格碼得整整齊齊，旁邊還堆著些裝罐頭的、打醬油的用的玻璃瓶。餘坤安仔細挑選了六十平瑕疵最少的玻璃。
“趙叔，這些帶瑕疵的瓶子賣不？我想買些回去裝東西。”餘坤安指著角落那堆瓶子問道。
“一毛五一個，隨你挑。”趙春和爽快地說。
餘坤安又挑了三十個帶鐵皮蓋子的玻璃瓶。
交完買這些玻璃、瓶子的錢，趙春和一直把餘坤安送到大門口：“安子，得閒常去家坐坐，我家老太太可稀罕你了！”
“好嘞！一定去！”餘坤安趕著馬車，晃晃悠悠往城外走。
路過物資大樓時，他勒住馬韁停了車。供銷社裡，副食品櫃檯居然擺著冬瓜蜜餞和夾沙麻花，他一樣稱了三斤。
售貨員用黃草紙仔細打包時，他突然想起餘父那雙補了又補的解放鞋，想著過兩天還要進山，又去鞋櫃給家裡男人們一人置辦了一雙解放鞋，統共花了24塊4毛5。
回到家時，稀奇事！家裡幾個小崽子都趴在桌子上寫作業。聽到馬車傳出的響聲，還沒等車停穩，娃娃們就一窩蜂圍了上來。
“喲呵，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餘坤安跳下馬車，擼了把打頭的余文濤的腦袋，“咋都老實在家寫字呢？你們阿祖呢？”
“阿爹，”余文源搶先告狀，“濤哥作業沒寫完，硬要我們陪著他。阿祖說去摘南瓜，晚上蒸南瓜饃饃吃。”
“老叔！”余文浩急得直蹦躂，“明明是濤哥自己偷懶不寫作業，還不讓我們出去玩！我哥和曉雅姐早寫完啦！”
“那是老叔交代要我教你們寫字，讓你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行了行了，”餘坤安笑著從揹簍裡掏出黃紙包著的夾沙麻花，“看你們今天這麼乖，獎你們好吃的！”孩子們頓時眼睛發亮。
一人分到一根麻花後，捨不得都吃完，小心翼翼地掰成幾段分著嘗。
那麻花外酥裡軟，豆沙餡油潤香甜，吃得幾個娃娃連手指頭上的渣渣都要嘬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