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麗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啊?能耐!”
“騙你做啥?還有個喜事哩!”餘坤安往媳婦身邊蹭了蹭。
“你咋跟擠牙膏似的,不能一氣兒說完?”王清麗白了他一眼。
“這不是想讓你多高興會兒嘛!”餘坤安湊到她耳邊,“清林定親了,你猜他物件是誰?”
“綵鳳?”王清麗眨眨眼,“上回我就瞅他倆不對勁。”
“哈哈哈!我媳婦就是火眼金睛!”餘坤安摟著她直誇,“日子定在明年四月十三,眼下正張羅蓋新房呢。”
王清麗突然嘆氣:“不曉得爹孃錢夠不夠…….”
“莫操心!”餘坤安捏捏她的手,“清林他們逮竹鼠沒少賣錢,加上這回靠椅的進項,應該夠用。等過年回去看看就曉得了,不夠的話咱再添補些。”
“嗯,睡吧!”
王清麗吹滅燈,兩人鑽進被窩。
第二天冬至,按老輩人的講究,今兒個是“陰極陽生”的大日子,動土會驚擾地氣,所以打井、蓋房的師傅們都歇工了。當然工錢照給不誤,這叫“養力錢”,圖個吉利。
余文濤幾個娃娃惦記圈棚裡的黑山羊好幾天了,早上臨上學前扒著院子門不挪窩:“阿爹,老叔,羊湯鍋可得等我們放學才吃啊!”
餘大嫂拿著掃把在後面攆人:“趕緊上學去,別在這跟我磨皮擦癢的!”
三個娃一溜煙跑出老遠,還不忘回頭喊:“等著我們放學回來啊!”
餘母天不亮就帶著王清麗、餘二嫂去了村裡工坊——她們今天要做豆腐。
昨晚泡的黃豆脹得圓鼓鼓的,石磨轉動間,乳白的漿汁順著磨盤往下淌,空氣裡飄著淡淡的豆腥味兒。
今天村裡也不止餘母幾個在工坊磨豆漿,好多人家都選在這個日子做豆腐。工坊這邊聚了不少婆娘媳婦。有單家獨戶做的,也有幾家合夥的。
難得不用下地幹活,婆娘們湊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地嘮閒嗑,邊等磨豆子邊做針線活。冬天的早晨,工坊這邊熱熱鬧鬧的。
這次餘母泡了好多的黃豆,準備做鮮豆腐、醃豆腐、油腐乳。
磨好的生豆漿,倒入鐵鍋,柴火慢煮,老太太看著灶火,不時撇去浮沫。
煮沸的熱漿倒入懸掛的紗布中,擠濾出豆渣。當然,這豆渣可不捨得喂牲口,是要留著炒豆渣、做豆渣粑粑吃的。
桶裡過濾出來的豆汁還繼續熬煮,慢慢倒入酸漿水,點漿後加蓋靜置一刻鐘,鮮嫩的豆腐腦就做成了。
這會兒孩子們最高興了,每人端著碗加了油辣椒和蔥花的豆腐腦,吃得津津有味。
剩下的豆腐腦舀入墊紗布的豆腐箱裡面,紗布包好蓋木板,壓上幾塊大石頭。兩三個時辰後,新鮮的老豆腐就做好了。
晌午飯,餘家人吃的就是豆腐宴:喝著微甜的豆漿,吃著豬油炒的豆渣,還有配油辣椒蘸水的豆腐腦。
鮮豆腐做好以後,就要著手做石灰醃豆腐和油腐乳了。
醃豆腐簡單,把控幹水氣的老豆腐切塊抹上生石灰,放在乾燥通風處陰乾。要吃時洗掉石灰,這樣醃出來的豆腐存放時間長,還有股特別的韌勁,用來烤、煮、炸都好吃。
冬至時節也正是做油腐乳的好時候。先把老豆腐切成三四公分的小方塊,鋪在稻草上,蓋紗布在陰涼處發酵五六天,直到長成絨毛均勻的黴豆腐。這黴豆腐不單能做滷腐,直接烤、煎了蘸辣椒麵吃也很香。
發酵長毛的黴豆腐先蘸白酒殺菌,再在自家特製的調料裡滾上一圈,確保調料都包裹上去,然後一層調料一層毛豆腐地放入白酒擦過的土陶壇裡鋪好。最後倒入燒熟晾涼的菜籽油,完全浸沒豆腐,壇口墊粽葉,糊黃泥密封。放置一個月就能吃到香辣鹹香的腐乳了。
腐乳是絕好的拌飯菜,那真的是“一口入魂、兩口陷落、三口成仙”。存得好的油腐乳能吃上一兩年。
餘母幾個忙著做豆腐時,餘坤安三兄弟也沒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