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坤安這邊收拾好工具,把從餘父那兒贏來的兩塊四毛五分錢仔細揣進褲兜,心情大好,吹著不成調的口哨晃出老屋。
剛到自家院門口,就看見余文波那小子正跟一群孩子瘋跑。
“你個小王八蛋!”餘坤安一把揪住余文波的耳朵,“剛剛話都不說全乎!嚇得老子以為你阿爺咋個了!”
“哎喲!老叔!輕點!”余文波捂著耳朵叫,“我話都還沒說完,你跑走了!我怎麼追得上嘛!”
“那也是你個小崽子沒講清楚!”
“老叔,我錯了!下回一定講清楚!”余文波趕緊認慫。
“行吧,這次饒了你。”餘坤安鬆開手。
余文波一得自由,邁開腿就想跑開。
餘坤安又一把薅住他的後衣領子:“等等!問你個事,你阿爺平時給你們多少零花錢?”
“兩分。”余文波老實交代。
“哦……”餘坤安鬆了手,心裡平衡了點。
余文波立刻跑開。
被這麼一折騰,也差不多到了該出發去鹿鳴村收金銀花的時候了。
餘坤安隔著院子喊上餘二哥,兩人帶上秤、麻袋和零錢,套上馬車,直接上路。
至於上次想著要做個軟和屁股墊子的事……因為屁股的傷已經好了,他早就選擇性遺忘這個事情。
趕到鹿鳴村的收貨場壩時,人比上次少了些。主要是看熱鬧的閒人少了,估計家裡的壯勞力都忙著上山摘花去了。
今天來買金銀花的,多是些老頭老太太,間或有幾個年輕姑娘,人人面前都放著提籃或者籮筐。
餘坤安還看到有些人帶了羊肚菌來。因為羊肚菌需要仔細分揀定級,他就先跟大家說清楚,先把不用費時間檢查的金銀花收了,再慢慢看菌子。金銀花主要檢查下乾溼度和乾淨程度就行。
餘坤安也不多廢話,拿出他的收貨三件套:錢袋子、鉛筆本子、竹筐。和餘二哥分工合作,一個檢查過秤,一個記賬付錢,忙得頭都不抬。
今天拿到錢的老太太們都不急著回家,一個個找了陰涼地圍坐成一圈閒聊,目光時不時瞟向忙活的餘坤安兄弟倆。
餘坤安彎著腰專心幹活,沒留意她們在嘀咕啥,只當是鄉下人愛湊熱鬧的天性。
等把所有金銀花都收完裝袋,餘坤安才拿出幾個乾淨麻袋鋪在地上,開始收羊肚菌。
上次他就打過招呼,羊肚菌要見貨議價,分等級。
他把交來的羊肚菌一袋袋倒在麻袋上,仔細翻看,摸摸乾溼度,看看品相有沒有破損或者發黴。
賣貨的嬸子在一旁看他挑得仔細,忙說:“餘老闆,你放心!這些菌子,我們曬好的時候都挨個揀過了,壞的、醜的都挑出去了,乾得很!”
“就是就是”另一個大娘接話,“我家這些,前兩日下雨,我都收到灶臺邊邊,用小火慢慢烘,一點雨都沒淋著!”
餘坤安點點頭,手上動作不停。
他主要是粗略翻看一下里面有沒有發黴變質或者破損太厲害的,再隨手抓幾把摸摸,確認幹度。
沒問題就按品相分出等級,一等品九塊一斤,二等品五塊六一斤。
他正埋頭分揀,和餘二哥交接,忽然聽到一個細聲細氣、有點結巴的女聲:
“餘……餘老闆……我……我家的羊肚菌……還有些是……是去年曬下的……你看……給收呢?”
餘坤安抬頭,看到一個年輕姑娘,臉蛋發紅,眼神躲閃,很是緊張地把兩個提籃往他面前推了推。
他也沒多想,只當是姑娘家臉皮薄,怕舊貨他不收,便爽朗一笑:“收的!只要沒有破損發黴,去年的也要!都是一樣的價錢!”
說完又低下頭忙活。他沒注意到,在他低頭後,那姑娘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帶著羞澀和期待。
他把這姑娘的羊肚菌分好等級,交給餘二哥過秤。
“一等貨,兩斤四兩。二等貨,四斤七兩。”餘二哥報數。
餘坤安拿著本子,邊記邊算:“加起來……四十七塊九毛二。姑娘,你自己也算算,對不對?”
那姑娘似乎沒想到能賣這麼多錢,又驚又喜,臉更紅了,連連擺手:“不……不用算了……餘老闆你算好就行!我相信你!”
餘坤安從錢袋裡數出四張大團結,又加上零錢,仔細點了一遍遞過去。
那姑娘接過錢,手指都有些發抖,紅著臉快步走到一邊,等她的小姐妹。
後面等著過秤的是和她一起來的三個年輕姑娘,看樣子剛才誰都不好意思第一個上前。
中間歇口氣的時候,餘坤安伸了個懶腰,轉轉痠痛的脖子。
這才發現之前已經結完賬的幾個姑娘還沒走,聚在一邊小聲說笑著,不時偷偷往他這邊瞄。
那幾個先前閒聊的老太太和大嬸也還在,目光在他和那幾個姑娘之間來回掃,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果然,一個熱心腸的嬸子湊過來,笑著搭話:“小余老闆,成家了沒有啊?要是沒有,嬸子給你說個媒?咱們村好姑娘多著呢!”
不等餘坤安回答,在一旁歇氣的餘二哥就笑著搶答:“嬸子,我弟娃娃都有兩個了!第三個都快生了!”
“唉呀!”那嬸子一臉惋惜,“小余老闆看著年輕得很嘛,就要當三個娃娃的爹嘍?”
“我弟虛歲都快二十五嘍!”餘二哥繼續說。
“真是看不出來!瞧著就跟二十出頭的小青年一樣!”嬸子們嘖嘖稱奇。
餘坤安在心裡默默吐槽餘二哥:一個虛歲直接漲了一兩歲……
“小余老闆生得白淨,顯年輕……”
“唉!可惜嘍可惜嘍!”那嬸子笑,“咱們村還有好幾個水靈靈的姑娘,嬸子還想給你保個媒,賺你個紅包買糖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