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餘坤安本來想磨蹭會兒,扛著魚竿去河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釣兩條鯽魚給自己媳婦兒燉湯補補。
剛把魚竿找出來,就看見余文波這小子小旋風一樣跑進院子,氣都沒喘勻就喊:
“老叔!老叔!不好嘍!阿爺……阿爺出事啦!”
餘坤安心裡格登一下,猛地站起來:“出什麼事了?你阿爺人在哪裡?”
“在……在老屋磨面房……”余文波拍著胸口順氣,“……阿爺講……磨面機卡著東西,整不動了!”
餘坤安一聽,以為是餘父操作機器不當傷了手腳,心裡一急,後面的話根本沒聽全,扒開長腿就朝老屋狂奔。
餘母正焦急地站在老屋院子裡張望,見他跑來,趕緊揮手:“老三!快!快進屋看看!你阿爹他們整出事了!”
“我阿爹咋個了?”餘坤安腳步不停,一股風似的衝進磨面房。
一進去,卻見餘父好端端地站在機器旁,正著急地圍著那臺磨面機打轉。餘母也跟著進了屋子,站在一邊乾著急。
“你快來瞧瞧!這磨面機怎麼了?電閘推上去,怎麼都不會轉了?是不是壞了?”餘父看見他,像看到了救星。
“咦?阿爹,你……你沒出事啊?”餘坤安剎住腳,喘著大氣,有點懵。
“你個王八蛋!你老子我好生生的!是機器出事!”餘父急得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趕緊瞧瞧!花好些錢買的,萬一整壞了咋整!”
“嗨……”餘坤安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落回肚子裡,“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手給機器捲進去了!搞半天是機器歇火了。”
“這還不是大事?!”餘父眼睛一瞪,“趕緊看看,能不能瞧出是啥毛病!”
原來是餘父吃完晌午飯,來給養豬場磨玉米麵,結果合上電閘,機器死活不轉。
他照著餘坤安以前教的辦法,關了電閘又重啟兩回,機器還是沒動靜。小老頭心裡發了毛,不敢再瞎鼓搗,趕緊打發余文波來叫人。
餘坤安先斷了總電源,圍著機器轉了一圈,檢查電線介面,都沒問題。他皺皺眉,拿來工具箱,準備拆開看看內部情況。
餘父一看他要拆機器的,又猶豫起來,攔住他:“老三,你……你到底靠不靠譜?別瞎整!要不……還是拉到農機站,請技術員師傅看看?”
“我先看看嘛,又不會少塊肉。這麼大個機器,拉去拉回的多麻煩!”餘坤安擰著螺絲。
“那你到底會不會修嘛?別越整越爛!”餘父一臉不放心。
“阿爹,不是你火急火燎喊我過來的嗎?現在又不讓我拆?”餘坤安哭笑不得。
“老子……老子剛剛是急昏頭了!忘了你也是個半桶水……還是送去修穩妥點!”餘父搓著手,心疼機器也心疼修機器的錢。
“嘖,我怎麼就不會了?”餘坤安來了勁,“我要是找出毛病修好了,你說咋個整?”
“修好就修好了,我還把你供起來?”餘父沒好氣。
“那倒不用。這樣,阿爹,我要是修好了,你把你偷偷揹著阿孃藏的私房錢,分我一半!”餘坤安賊兮兮地笑。
餘父心裡一虛,嘴上卻硬:“亂講!我哪裡有哪樣私房錢!咱家的錢,一分一毛都過你阿孃的手!”
餘坤安才不信。明面上錢是餘母管著,可他前幾天可知道餘父偷偷給幾個孫輩零花錢的。這要是沒藏私房錢,鬼都不信!
“我不信!那我要是修不好,明天我負責拉機器去農機站修,修好再拉回來!今年家裡菜地澆糞水的活,我全包了!怎麼樣?”
“……要得!”餘父盤算了一下,覺得這賭注不虧,直接應了。
“所以阿爹,你到底藏了多少?”餘坤安一邊拆零件一邊八卦。
“趕緊看你的機器!”餘父老臉一紅,背過身去不看他。
餘坤安拆開外殼,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是發動機一個接線頭那裡的電線絲,估計是剛才電壓不穩,給燒斷了。
他找來找去,尋了截合適的新電線,重新接好,再把拆下來的零件一個個復原。最後,他合上電閘……“嗡——”機器猛地一震,隨即發出均勻的轟鳴聲,恢復正常了!
餘坤安搖搖手裡的梅花起子:“嘿!好了!”
餘父趕緊湊過來,看著恢復工作的機器,臉上笑開了花,可一想到賭注,笑容又僵住了。
餘坤安用幹玉米皮擦了擦手上的油汙,得意地朝餘父伸出手,掌心向上,搓搓手指:“咋個樣,阿爹?願賭服輸!”
“曉得了曉得了!老子還會賴你個龜兒子的賬不成?”餘父嘟囔著,一臉肉痛地摸向褲腰裡縫的暗袋。
“嘿嘿!”
“王八蛋……專會坑老子……”餘父邊罵邊慢吞吞地掏錢,摸了半天,才把一卷毛票塞進餘坤安手裡。
餘坤安仔細一數,兩塊四毛五!他頓時樂了:“阿爹,你攢了多久?私房錢連五塊都不到!”
餘父:“……”逆子!真是逆子!
餘母見機器修好了,父子倆還在那邊嘀嘀咕咕,“老三!你和你爹鬼鬼祟祟說什麼呢?”
餘坤安故意問:“阿爹!我阿孃曉不曉得你藏私房錢哦?”
“……”餘父狠狠瞪了兒子一眼,轉身假裝去搬裝玉米的麻袋,直接不搭理。
餘坤安則扭頭敷衍餘母:“沒哪樣!我叮囑阿爹用機器的時候小心點,別傷著手!”
餘父在一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王八羔子,瞎話張嘴就來!
餘坤安看著餘父的樣子,心裡好笑。
餘父對孫輩可比對他們這幾個兒子大方多了。想想自己小時候,別說零花錢,能從餘父手裡得顆水果糖都是奢望。
當然,那會兒估計餘父自己也窮得叮噹響,想藏私房錢都沒得藏。
不過,餘父對孫子孫女那是真沒話說。
就拿余文洲之前養那兩條小魚仔來說,家裡大人都沒當回事。
只有餘父,看見小孫子因為死了一條魚哭得稀里嘩啦,心疼得不行,居然偷偷跑到河溝裡撈了條差不多大小的活魚給換上,糊弄余文洲說原來的魚又活過來了。
後來小魚又死了,他還是悄咪咪地給換掉,硬是沒讓小崽子發現。
余文洲一直以為他的那兩條小魚仔被他好好的養活到現在,每天都要去瞅瞅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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