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盆清水來。”
我吩咐道,聲音不自覺地帶上幾分爺爺當年的威嚴。
“再找一把新剪刀。”
東西很快備齊。
我用剪刀剪下李老爺子的一縷頭髮,蘸著硃砂畫了道鎮魂符,然後點燃符紙扔進水裡。
按理說燃燒的符紙應該浮在水面上,可它卻像石頭一樣沉了下去,清水瞬間變得漆黑如墨。
“好凶的邪祟!”
我額頭滲出冷汗。
這是第一次獨自面對這種情況,我記得《薩滿教錄》裡提到過,沉符代表附身的不是普通遊魂。
我咬破中指,在老爺子眉心畫了道血符,然後搖響薩滿鈴,開始念驅邪咒。
咒語唸到一半,李老爺子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盯著我。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李老爺子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力氣大得驚人。
我拼命掙扎,卻掰不開那雙枯樹枝般的手。
沒一會兒,我眼前開始發黑。
“不好!”
我心裡暗道,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真陽涎噴在掌心,雙手飛快結出“老君印”,腳踏北斗七星步,扯開嗓子就喊:
“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戶戶把門關,”
“十家都有九家鎖。”
“就有一家門沒關,”
“燒香打鼓請神仙。”
屋裡陰風大作,紙窗嘩啦作響。
我抄起文王鼓“咚咚”就是兩下,腰鈴譁楞楞亂響。
左手掐“金剛訣”,右手持趕山鞭,繼續唱道:
“胡家教主快臨壇,”
“黃家兵馬列兩邊。”
“常蟒巳蛇來開路,”
“清風悲王站中間。”
突然胸口狐仙印燙得嚇人,我知道,是老仙到了。
只見我身子猛地一激靈,腦袋“嗡”的一聲,眼前金光亂竄。
再睜眼時,看東西都帶重影。
“莫慌!”
我聽見自己嗓子眼兒擠出尖細的聲音,分明是那狐仙藉著我的嘴說話:
“待我去會會這個不長眼的!”
說罷我身子不受控制地跳起來,一個箭步躥上炕頭。
左手“啪”地按在李老爺子天靈蓋,右手從腰間拽出三根銀針,針尖在油燈上“唰”地一撩,張口“噗”地噴上烈酒。
那針尖頓時竄起三尺高的藍火苗子。
“天雷地火聽我令!”
“三針定魂鎮妖精!”
“一針扎你天門開!”
“二針扎你地戶封!”
“三針扎你鬼門關!”
我每唱一句就下一針,針針入肉三分。
李老爺子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一團黑氣“哧溜”從他頭頂鑽出來。
我眼疾手快,抄起早就準備好的酒葫蘆,“啪”地扣住那團黑氣。
“封!”
我咬破中指在葫蘆底畫了道血符,那葫蘆頓時“嗡嗡”直顫,裡頭“咚咚”亂響,像關了個活物。
這時我才覺得渾身脫力,兩腿一軟跪在炕上。
狐仙已經退了竅,我滿嘴都是血腥味,後背的衣裳全被汗溻透了。
再看李老爺子,臉色漸漸轉回人色,就是印堂還泛著青。
屋裡靜得嚇人,所有人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