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帝是妖族皇者,豈能容爾等巫族放肆!”
他最後看了一眼蒼梧之野的血色天空,那裡曾有金烏翱翔,曾有妖族輝煌。
如今繁華落盡,只剩他這最後一點星火,該為族人照亮撤退的路了。
“給我——爆!”
比太一自爆時更恐怖的能量衝擊波席捲全場。這一次,沒有金光與魔氣的交織,只有純粹的毀滅——太陽真火的熾烈與魔氣的腐蝕完美融合,將五位祖巫的身軀連同帝俊自己,徹底碾成了最細微的粒子。
能量風暴中心,連空間都被燒成了虛無,只留下一個不斷吞噬周圍一切的黑洞。
當風暴散去,原地只剩下一片比太一戰後更荒蕪的焦土,連一絲祖巫或帝俊的氣息都未曾留下。
白澤帶著妖族殘部逃至千里之外時,仍被那股衝擊波掀飛。他回頭望著那片被黑洞籠罩的戰場,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身後的十隻小金烏同時發出悲鳴。
陸壓望著那片吞噬了父親的黑暗,小小的身軀劇烈顫抖,眼中卻沒有淚水,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他記住了父親最後的話——好好活著。
蒼梧之野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風吹過焦土的嗚咽。巫妖兩族的至強者,終究在這場曠日持久的血戰中,盡數隕落。
洪荒的天空,第一次出現瞭如此空曠的寂寥,彷彿在為一個時代的終結默哀。
帝俊自爆的餘波掀起的塵埃緩緩落定,露出一片連風都不願停留的焦土。
玄冥是最先從昏迷中醒來的,她掙扎著撐起上半身,斷裂的肋骨在動作間發出細碎的摩擦聲,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的腥甜。
她的目光掃過戰場,像是在尋找什麼,又像是早已知道答案。
當視線落在那片被能量風暴碾成虛無的空地時,那雙總是覆著寒霜的眼眸突然失去了焦距。
句芒的青藤、蓐收的金刀、強良的虎毛、天吳的嘶吼、翕茲的狂風……還有帝江撕裂空間的臂影、燭九陰縱目的微光、祝融燃燒的離火……那些熟悉的身影,那些與她一同誕生於洪荒、一同守護巫族的兄長,此刻都化作了焦土上的一縷青煙。
“兄長……”玄冥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生鏽的鐵器,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只撈到一把滾燙的黑灰。
那黑灰從指縫間漏下,像極了祖巫們消散的元神。
她的肩膀開始劇烈顫抖,不是因為傷痛,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空茫——十二祖巫,如今只剩下她和遠處同樣掙扎著坐起的共工,還有那個被陣法反噬、癱在斷巖邊的蚩尤。
共工撐著殘破的身軀挪到一塊尚能立足的斷巖上,他的半邊身子已在太一的自爆中化為肉泥,殘存的手臂死死摳著岩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望著帝俊自爆後留下的黑洞,那裡曾有祝融最後的怒吼,有帝江撕裂空間的決絕。
記憶中,兄長們總是擋在他身前,用十二都天大陣為巫族撐起一片天,可現在,那片天塌了。
“沒了……都沒了……”
共工喃喃自語,渾濁的淚水混合著血汙從眼角滑落,滴在焦土上,瞬間被蒸發。他下意識地想掀起巨浪,卻發現體內的水之本源已微弱到幾乎無法調動——帝俊的自爆不僅帶走了兄長們的性命,也震碎了他的根基。
不遠處的蚩尤掙扎著抬起頭,胸口的傷口還在滲出黑血。
這位新晉的祖巫,此刻再無半分之前的勇猛,只剩下茫然。
他想起后土化輪迴前的囑託,想起帝江教他掌控陣位的耐心,想起祝融拍著他肩膀說“巫族未來靠你”時的溫度。可他終究沒能守住陣位,沒能護住兄長們,甚至連悲傷都來得如此遲鈍。
“巫族……沒了……”
蚩尤的聲音帶著哭腔,像個迷路的孩子。他看著空無一人的戰場,突然意識到,那些會為他擋下攻擊、會教他戰鬥、會在他犯錯時責罵他的兄長,真的永遠不會回來了。沒有了十二祖巫的巫族,就像斷了根的大樹,只剩下枯萎的命運。
三人就這樣呆呆地坐著,彼此間隔著數丈的焦土,卻像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風捲起地上的血沫與碎骨,擦過他們的臉頰,帶著刺骨的寒意。
玄冥的周身不再有寒氣瀰漫,共工的眼中再無巨浪翻湧,蚩尤的身上也沒了戰意升騰——他們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只剩下一具承載著無盡傷痛的空殼。
遠處傳來微弱的動靜,是倖存的巫族戰士在呼喚他們的名字,可三人誰也沒有回應。
在兄長們盡數隕落的那一刻,他們的世界就已經崩塌了。
所謂的巫族,早在帝江、祝融、句芒他們消散的瞬間,就已經隨著那場自爆,徹底化為了灰燼。
夕陽的餘暉透過塵埃,在焦土上投下三道孤寂的影子。
玄冥、共工、蚩尤依舊望著戰場中央,口中反覆呢喃著那句“沒了”,雙眼空洞得如同蒼梧之野上空,那片失去了所有色彩的天。
白澤抱著陸壓跪在焦土邊緣,帝俊自爆的熱浪燎焦了他半邊羽翼,可他渾然不覺。
倖存的妖族戰士不過百餘人,個個帶傷,或坐或躺地散落在周圍,沒人哭泣,沒人怒吼,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就像被狂風掃過的殘燭,連搖曳的力氣都已耗盡。
陸壓的小臉埋在白澤懷裡,滾燙的淚珠浸溼了白澤的皮毛。
他不敢抬頭,卻能清晰地回想起父皇最後那道被能量風暴吞噬的身影,想起叔父太一自爆時照亮天地的金光,想起那些平日裡陪他在扶桑樹上玩耍的族叔們,此刻都化作了戰場上的一捧灰。
“父皇...叔父...”他的哭聲細若蚊蚋,卻像針一樣紮在每個倖存妖族的心上。
白澤輕輕拍著陸壓的背,目光越過焦土,落在遠處呆呆坐著的玄冥、共工與蚩尤身上。
那三位祖巫的身影在殘陽下拉得很長,與他們這些妖族殘部一樣,都透著一股滅族的絕望。
曾幾何時,他以為巫族是妖族不共戴天的仇敵,是必須拼盡一切消滅的存在,可此刻看著彼此的慘狀,心中翻湧的卻不是復仇的快意,而是一片荒蕪的悲涼。
“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