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回到了清北大學,望著清北大學的風景,宛如一幅鋪開的暖金色畫卷。
梧桐大道上,金黃的葉片在微涼的風中簌簌翻卷、飄落,鋪就一地鬆軟。
陽光透過葉隙灑下,在古老的教學樓紅磚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陽獨自站在教學樓前寬闊的臺階上,指尖摩挲著胸前那塊沉甸甸的武道比賽金牌。
……
多年以後!
歲月的沉澱已在金牌表面覆蓋了一層溫和的包漿,此刻在午後秋陽的照耀下,泛著溫潤內斂的光澤,不復當年的耀眼銳利。
這光澤,恰如他此刻的心境。不再是初入武道時追求鋒芒畢露、睥睨天下的銳氣,更像是一罈被光陰精心醞釀的陳年佳釀,褪去了嗆人的辛辣,只餘下醇厚綿長、令人微醺的安寧。
武道巔峰的喧囂已然遠去,留下的是一種更博大、更深邃的平靜。他微微闔眼,感受著指尖下金屬的微涼與陽光的暖意交融,耳邊是風吹過梧桐葉的低語,彷彿整個秋天的重量都沉澱在這方寸之間。
“蘇蘇!”
一聲清亮又帶著幾分熟悉的嬌喚,自身後傳來,像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小石子,漾開溫柔的漣漪。蘇陽轉身,帶著一種瞭然於心的笑意。
那是小龍女。
她正抱著一摞厚重的武道典籍小跑過來,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幾縷烏黑的髮絲被風拂起,沾上了校園裡瀰漫的淡淡桂香。
她眼尾處還帶著一抹未完全褪去的淡青色,顯然是連軸拍戲的後遺症,但這疲憊無損她清麗脫俗的氣質,反而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龍兒。”蘇陽自然而然地伸手接過她懷中那摞分量不輕的書本,目光卻越過她肩頭,精準地落在停在林蔭道旁那輛線條流暢的黑色豪華轎車上。後座的車窗無聲地降下,露出一張精緻絕倫卻又疏離冷豔的臉。
如今名動天下的影后“龍姑娘”,粉絲口中“最有俠氣的明星”。她今日罕見地沒有戴那標誌性的墨鏡,素面朝天,愈發顯得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
那眉眼,如同被水墨暈染過的遠山,沉靜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邃;眼眸則似寒潭古井,平靜無波下彷彿蘊藏著無盡的故事。
她不閃不避,迎上蘇陽的目光,唇角似乎勾起一個極淡極淺的弧度,算是打了招呼。那份坦然,昭示著她已無需刻意隱藏。她的名氣與獨特的“俠氣”標籤,本身就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蘇蘇。”小龍女輕喚回他的注意力,隨即下車。一陣風恰巧掠過,掀起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真絲旗袍的下襬一角,露出裡面同色系襯裙上精心刺繡的玉蘭花紋樣,清雅脫俗。
那是她正在拍攝的新戲《玉蘭劍》的戲服,講述的正是古代巾幗武者的傳奇。
她轉身,小心翼翼地從車後座提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紫檀木食盒,穩穩遞到蘇陽面前,“知道你下午在這裡,特意繞路去‘知味軒’帶的,您最愛的蟹粉小籠,還溫著呢。湯頭得趁熱才鮮。”
“蘇蘇!”
幾乎是緊接著,另一道更顯明媚活潑的嗓音加入了進來,如同一串清脆的銀鈴。只見黃蓉踩著精緻的細高跟涼鞋,風風火火地從街角的星巴克推門而出。
她一手拎著兩杯冒著冷氣的冰美式咖啡,髮間那支用南洋珍珠點綴的髮簪隨著她輕快的步伐微微顫動,折射出柔和的光暈。
她身後跟著三位穿著整潔制服、繫著雪白圍裙的年輕幫廚,正有條不紊地將一個個印有“黃記私房”燙金徽標、包裝考究的點心禮盒搬上停在路邊的另一輛商務車。
那是國際飯店上月剛摘得米其林一星榮譽的“俠宴”系列點心。
“蓉兒。”蘇陽笑著點頭。
黃蓉快步走近,目光敏銳地掃過小龍女手中的食盒,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故意踮起腳尖,用塗著蔻丹的指尖輕輕戳了戳蘇陽的肩膀,打趣道:
“蘇大掌門,您可得小心點享用!咱們龍妹妹如今的‘玉手羹湯’,可是價比黃金!多少富豪捧著支票排著長隊,出價十萬都未必能請動她親自下廚做一桌呢!你這盒蟹粉小籠,怕不是要羨煞旁人咯!”她語氣誇張,卻滿是親暱。
小龍女聞言,白玉般的臉頰飛起兩朵紅暈,嗔怪地瞪了黃蓉一眼:“蓉姐姐!”
蘇陽看著她們鬥嘴,無奈又寵溺地搖頭。四人久別重逢的輕快笑聲瞬間在靜謐的校園一角響起,驚飛了旁邊梧桐枝頭上幾隻正在啄食果實的小麻雀。它們撲稜著翅膀,掠過金色的葉浪飛向更高處。
他們並肩沿著那條熟悉的林蔭道,朝教職工宿舍區走去。道路兩側的梧桐樹冠交織,形成金色的穹頂,腳下是厚厚一層落葉,踩上去發出細微的、令人愉悅的沙沙聲。
路過喧囂的籃球場時,幾個穿著運動背心的男生正在場邊揮舞著練習用的木劍,正在進行一場熱情的“對練”。
其中一個高個子男生在轉身騰挪時,陽光正好照射在他腰間懸掛的一塊溫潤玉佩上,反射出一道短暫的、柔和的光暈,一閃而逝。
小龍女的目光不經意間被那光芒吸引,隨即又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單元樓。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嘴角揚起溫柔的笑意。
只見三樓的一個陽臺上,一道綽約的身影正倚著欄杆。玄色寬大的廣袖隨風輕輕垂落,飄然若仙。她手中託著一隻古樸的茶盞,嫋嫋升騰的白霧氤氳了她的眉眼,模糊了曾經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
如今的邀月宮主,眼角眉梢竟染上了一抹難以察覺的、屬於塵世的暖意。髮髻間斜插著一支造型簡潔的竹簪,細看之下,並非名貴材質,而是用清北後山常見的斑竹親手打磨而成。
“你們幾個,還磨蹭什麼?”邀月清冷依舊卻明顯柔和了許多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帶著一種久居煙火、浸潤了茶香的溫潤,“快上來吧,爐子上煨著陳皮老白茶,時辰正好。”
推開302室熟悉的檀木門扉,一股溫暖濃郁的複合香氣撲面而來,瞬間包裹了每一個人。
那是由廚房灶火間飄出的紅燒獅子頭的醬香、灶上煨著的雞湯清香、以及客廳茶几上那壺陳皮老白茶散發出的獨特醇厚藥香共同交織而成。這是“家”的味道。
黃蓉彷彿回到自己地盤,熟稔地甩掉高跟鞋,從玄關壁櫃裡抽出一條素雅圍裙繫上,立刻化身幹練主廚,風風火火地鑽進了香氣源頭的廚房,留下一句:
“獅子頭該收汁了!”小龍女則徑直走向陽臺,細心收攏白天晾曬的蓬鬆棉被。邀月優雅從容地在客廳的紅木茶几前跪坐下來,纖纖素手擺弄著青瓷茶具,動作行雲流水,充滿禪意。
蘇陽則習慣性地蹲在玄關處,微笑著給一隻聞聲從角落裡跑出來、親暱地蹭著他褲腳的三花貓順毛。貓咪發出滿足的咕嚕聲,在透窗而入的夕照裡眯起了眼睛。
就在這時,玄關鞋櫃上的智慧音箱感應到主人歸來,自動啟動了每日新聞推送功能,一個字正腔圓的男聲在溫馨的室內響起:
“快訊:今日凌晨三時十五分,人類聯合防禦系統再次成功攔截並擊毀第九顆的近距離飛掠隕石……”
新聞播報的聲音響亮而清晰,傳遞著關乎全人類命運的重大訊息。
“關掉吧。”黃蓉端著一盤色澤醬紅油亮、熱氣騰騰的紅燒獅子頭,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對著音箱方向喊了一聲。
廚房裡傳來滋滋的炒菜聲,煙火氣十足。
音箱應聲安靜下來。
小龍女將疊得整整齊齊、散發著陽光味道的棉被抱進臥室,小心地放在床上。轉身之際,她的目光被書桌一角的一個木質相框牢牢吸引。她走過去,輕輕拿起相框。
那是去年在“蒼穹力場”全球部署成功的慶功宴上拍攝的合影。她和黃蓉、邀月三人笑容燦爛地站在畫面中央,蘇陽則被她們三個“霸道”地擠到了角落,臉上掛著無奈又縱容的微笑。
在照片背景裡,是許多舉著“藍星防衛隊”旗幟、歡呼雀躍的年輕科研人員和志願者們,每一張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守護家園的自豪。
照片的右下角邊緣沾染了一小片淺褐色的茶漬輪廓——是她前幾天深夜獨自看這張照片回憶往昔時,不小心灑下的茶水痕跡。
這點小小的瑕疵,在此時的小龍女眼中,非但不是遺憾,反而像一枚歲月不經意間蓋上的獨特印章,讓凝固的畫面更添了一份真實可觸的溫度與滄桑。
暮色如同溫柔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漫過窗欞,浸潤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遠處清北大學圍牆外的霓虹燈次第點亮,流光溢彩,將冰冷的圍牆渲染成一片溫暖的橙紅色調,與校園內的寧靜形成奇妙的輝映。
四人圍坐在鋪著素雅桌布的餐桌前。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佳餚:黃蓉秘製的紅燒獅子頭、邀月帶來的清蒸時鮮、小龍女的蟹粉小籠包,還有幾樣精緻小炒,都是家的味道。
黃蓉興致勃勃地開了一瓶她珍藏了二十年的花雕酒,琥珀色的酒液倒入青瓷酒盅,散發出醇厚馥郁的陳香。
就在這香氣瀰漫、氣氛溫馨的時刻,一直安靜用餐的邀月放下筷子,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悠遠:
“我今天……去了趟武道大賽的舊址。”她的目光落在面前杯中的酒液上,彷彿在凝視著水面下的另一個時空。
餐桌上原本輕鬆的談笑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個地方,那片曾經承載著武道榮耀與青春激情的賽場,早已在三年前的浩劫中被從天而降的隕石摧毀成一片廢墟。
後來,那裡被改建成了一座莊嚴的“藍星紀元危機紀念公園”。公園的中心,矗立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玄武岩紀念碑,冰冷的碑面上密密麻麻地鐫刻著所有在那場曠日持久的危機中犧牲者的名字。
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一段戛然而止的人生和一個破碎的家庭。
空氣彷彿凝固了。
小龍女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她猛地想起上個月在影視城拍攝《玉蘭劍》的一場夜戲時,一個扮演她童年時期的小群演,趁著休息間隙,怯生生卻又無比堅定地跑過來,用小手緊緊攥著她的戲服袖子,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地說:
“龍姐姐,我長大後也要當女武者!就像你演的那個好厲害好厲害的俠女姐姐一樣!保護大家!”那雙純真的眼睛裡閃爍的光芒,與當年站在武道賽場上的自己何其相似。
“蘇蘇。”黃蓉打破了沉默,她端起自己的酒杯,輕輕碰了碰蘇陽放在桌上的酒杯,發出清脆的“叮”的一聲。
她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混合著感慨、釋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你說……經歷了這一切,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們幾個,現在到底算是什麼呢?”
她環視著這燈火可親、飯菜飄香的家,又望向窗外那萬家燈火的平安景象,眼神有些迷離。是功成名就的傳奇?是劫後餘生的幸運兒?還是……別的什麼?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