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飛丹田之內的天河九籙,驀然間發出炫彩光華,卻是他體內真水精氣驟然增多十數倍,被這天河九籙吸收了進去,頓時放出光明來。若是在平常時候,焦飛積聚了真水精氣有限,只激發頭兩道符籙,真水之氣就告罄盡。
天河九籙乃是天河劍派最根本的秘傳劍訣,奧妙無窮,威力實不在黑水真法之下。焦飛若不能把黑水真法修煉到三四層的功夫,絕無可能把這天河九籙運轉自如。但是這漩渦之下,真水精氣宛如無窮無盡一般,焦飛又容納不下這麼多,便盡數轉註到了這九道符籙當中。
原本焦飛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激發的第三道符籙,此刻九道符籙卻在無窮無盡的真水精氣充盈之下,依次明亮了起來,從焦飛的丹田中幻出九道斗大的異彩光符,竟然把他周圍水壓盡數撐開。這天河九籙除了用來煉劍之外,尚有許多奧妙,就算是奪了這劍訣秘傳的藍犁道人也不深知。焦飛誤打誤撞之下,竟然發揮了天河九籙的三四分威力,生出了避水之能,這卻是當初藍犁道人傳授他這九道劍訣時,始料未及之事了。
“原來這天河九籙劍訣還有避水之能,虧得這劍訣奧妙,不然我今日死定了。”
死裡逃生,焦飛這才藉著天河九籙化生的九道光符的精芒,仔細觀察周圍。這漩渦之下竟然有極為寬闊的空間,其中一個方向似乎十分幽深,隱約有門戶的模樣。焦飛心甚奇之,分開了水,摸索了過去,遊了半里路遠近,到了那座門戶之前,焦飛忽然發現身周無水,這才把九道光符一按,打入了九枚天星劍丸之中。他體內真水之氣充盈,無法把這九道幻化出來的異彩光符收入體內,就順手祭煉劍丸,也是無心為之。
自來玄門,佛門,魔門的法器威力高低,一來是看材質如何,二來便是看封印的禁制威力強弱,封印了多少重數。這天星劍丸是天河劍派蘇星河親手煉製,原本是一塊庚金之精,又被他採集了天河星砂和西方真金混入其中,前後用了百年功夫煉就,也不知花費了多少火候,運煉了多少日月精華,封印的禁制就是天河九籙,共有一十三重之多。
就法器的威力而論,這九枚天星劍丸已經是法器中的上上品,有資格去跟隨主人一起經歷劫數。一旦這九枚天星劍丸度過了劫數,立刻就能開啟出靈識,成為真正的法寶。
焦飛也是機緣巧合,福緣不小,以他的修為絕無可能一氣激發這九道符籙,只有在這真水精氣充沛的神秘水府中,才能一舉奏功。當他把天河九籙劍訣一氣打入天星劍丸當中,這件法器忽然生出輕鳴來,焦飛身軀一震,丹田內的九道天河九籙一起綻放光彩,和九枚天星劍丸氣息相應,震的整座水府都發出了隆隆之聲。
能夠一口氣把天河九籙劍訣全部打入天星劍丸,便是開啟劍丸禁制的基礎法門。
只是這麼頃刻功夫,焦飛就破了天星劍丸的第一重禁制,九枚金丸立刻虹化,成了九道金虹,在他的身外盤旋,織就了一個金光籠子,把他保護在內。
這劍氣化虹的功夫,本來要煉氣功夫到了煉罡境界才能修成的本事。以焦飛的黑水真法修為來說,他想要把一口飛劍煉化成長虹吞吐,伸縮如意,至少還要幾年的功夫。
也是他不曉得,天河劍派的心法亦是近於水系,是以天河九籙劍訣才能以黑水真法驅動。當焦飛解開了天星劍丸的第一重禁制,這法器本身的品質上佳,能夠化成金虹飛舞,十分之九是因為法器本身神妙,卻跟他本身的法力卻沒多大關係了。
玄門道家中修煉劍訣之人,若是得了一口好劍,便能在修為不足時,發出大威力,因此對一口上品劍器都珍若性命,愛惜的什麼也似。若不是藍犁道人修煉的是神宗魔門真法,完全不練飛劍,當時又頗為緊急,需要焦飛幫他阻路,這九枚天星劍丸焦飛想要入手,哪得如此容易?
比起這九枚天星劍丸來,禾山道的諸多法器,只是珍珠邊的瓦礫,連比都不能比的。
“原來這天星劍丸居然有如此威力,我連百分之一二的威力也不能使用出來,不然那黃衫大漢怎是我的對手?就算是那個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也未必能當這九枚天星劍丸的一擊。只是憑我的功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徹底煉化了這九枚天星劍丸,解開全部一十三重禁制。”
這河心水府的兩扇大門緊閉,焦飛信手一推,兩扇大門居然就左右分開。他抬腿就走了進去,四下裡打量,只見這水府之中傢什俱全,什麼石床,石桌,石凳,石椅,乃至鍋碗瓢盆都不缺乏,宛如一戶人家般。前後有六七進的院子,十分闊大,比大戶人家的宅邸更為氣派。只是空蕩蕩的全無一人。
焦飛尋了一圈,想起蘇環還生死不知,也沒心思多看,只是想道:“我不是正尋找修行的地方?哪裡還會有比這淮河河底水府更好?不但真水之氣充盈,而且絕無人來打擾,我若不是被那女人從天上扔了下來,也不會想到這旋渦中居然有這麼大的一座水府。”
焦飛記掛那女孩兒,便閉了水府,仗著天河九籙劍訣避水之能,從漩渦底下衝了上去。淮河滔滔,河面有十幾裡寬闊,焦飛浮上水面之後,左右去看,卻沒能找到蘇環的影蹤。他心中暗道:“蘇環姑娘修為比我還要高深,又是一條蛇精,淮河之水雖然浩大,卻也難不住她才對?為何卻不見她的影子,難道那女人沒有把蘇環姑娘扔下來不成?或者扔到了岸上?”
焦飛五指一張,從掌心的黑色光圈中吐出了一件形如鎖鏈的法器,這是禾山道的五馬浮屠鎖。創出這法術的禾山道祖師,曾是一位大將軍,在西域跟蠻人大戰數十場,吃過了蠻人的戰陣利器鐵浮屠的厲害,後來投入了禾山道門下,就苦心創出了這宗法術。
鐵浮屠乃是把良馬用鐵甲罩了,再用鐵索連線起來,衝陣的時候,力量奇大,無往不利。這五馬浮屠鎖就是要尋到數百匹上好的良馬,用盡手段折磨,讓這些馬兒死的時候怨氣沖天,魂魄不散,這才收了魂魄,用禾山道的法術練成陰馬。
每煉成五匹陰馬,就用符籙練過的鎖鏈穿起來,對敵的時候,五馬浮屠一衝而過,便是數百人也抵擋不得。且這陰馬乃是馬匹屈死時的魂魄練就,無形無質,即便在樹梢之上,陡峭山峰,乃至江湖湖海也能如履平地。
放出了五馬浮屠,焦飛一躍而上,驅趕了這五匹被鎖鏈連在一起的陰馬,順著淮河往下游尋找,他找了半日仍舊一無所獲,這才大失所望的上得岸來。
“難道蘇環姑娘沒能逃過此劫,已然不幸了麼?我還答應過她,要幫她救了姐姐,此番諾言也全數成空了。”
焦飛和蘇環一路行來,這女孩兒嬌俏可喜,倒也生出幾許關懷,但是他費盡手段找不到,也只能空子自悲嘆,對出手暗算他和蘇環的女人深為憤恨。
“這修行之路,漫長危險,稍不小心,就半路夭折。我還是要把法力練成,才能不受這樣的欺辱。對了,不知道麻九龍前輩如何了,那女人已經走了,想必他也沒有大礙,我回古廟去看一眼也好。”
焦飛驅了五馬浮屠,不上一刻就到了古廟門前,他之前趕路不用這東西,是因為五馬浮屠陰氣森森,實在太招人眼,大路上被人看到,怎麼也是一個妖道的評判。若非這地界荒蕩無人,焦飛也不敢這麼大膽的使用禾山道的法器。
讓焦飛失望的是,古廟中所有房舍都已經倒塌,處處都有雷火的痕跡,他尋了一圈,便是連那十口黑棺都散碎在地,間或有些屍骨,想是麻九龍道人練就的鐵屍,在鬥法中也被轟成了飛灰。
焦飛拜師之後,跟隨了師父藍犁道人一路來去長安,後來雖然師父不見了,身邊還有個蘇環相陪,忽然間天地間固蕩蕩的,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焦飛面對著孤峰冷廟,忽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心甚蕭索。
“問道之路,從來便是這般冷清,無人陪伴。也不知那些前輩,是如何忍受的下來!”
焦飛在孤峰上站了半個時辰,只覺得天地之間無比闊大,叫人生出窮盡力量,也無法尋出盡頭之感慨,似乎人世間一切悲歡離合,盡是微不足道之事,心中忽然多了幾分感悟,向道之心卻不知不覺再堅了一層。
焦飛在這孤峰上感悟天地道機,龍虎派的楊明河卻氣急敗壞,正在一路狂飛,死死的盯住了前方那道白虹。焦飛和蘇環忽然被這人捉了,楊明河立刻就暗道一聲不好,他被師父赤龍子派來監視這兩個少年男女,就是為了找出藍犁道人的下落。
藍犁道人奪得的純鈞壺那是何等寶物?足夠給任何一家門派,做鎮派之寶。又只得這一條線索,楊明河深知這事情重要,忽然有人殺出來,把焦飛搶去,你讓楊明河如何不急?
藍犁道人何等威名,便是連他師父赤龍子都要召集本門的幾位師兄弟,才敢來尋藍犁道人的晦氣。楊明河怎敢距離焦飛、蘇環兩人太近?因此出事的時候,他措手不及,竟然沒來得及阻攔,飛遁時又慢了一步,起在半空時恰好被一座山峰遮擋了一下,沒有看到那女子把焦飛扔到了淮河裡。
一次楊明河一路急追不休,卻混沒注意那女子手中只有一人了。兩人一前一後,如天星過渡,晃眼就飛出了數百里,前面那女子忽然發出咯咯嬌笑道:“後面那位公子,小女子已經到了家門,就不勞公子遠送了。”
那女子所駕馭的白虹瞬間增速了一倍,楊明河眼睜睜的望著那道白虹消失於天際,拼了命的催動遁光,卻也只能望塵莫及。西玄山龍虎派這一門,法術威力強橫,卻不善飛遁之法,不然那一次追蹤藍犁道人,也不會是楊明河第一個折返回來。實在是他的遁法速度太弱,追不上前面的那些人了。
此情此景,楊明河也只能長嘆一聲,垂頭喪氣,把遁光方向一撥,迴轉西玄山去了。
焦飛自是不知自己因禍得福,居然就此擺脫了西玄山龍虎派一脈的追蹤,天大地大,從此自由自在。他在孤峰上,古廟前堅固了道心,便乘了五馬浮屠,迴轉了淮河中的那座水府。經歷了種種事情,終於安定了下來,焦飛也不去檢視麻九龍送他的半部道訣,也不去查巡水府的房舍,只在水府前真水之氣最為濃郁處勤修黑水真法。
原本這黑水真法,最好便是在大海深處修煉。焦飛誤打誤撞下找到的這座水府,也不知什麼什麼精怪修築巢穴,還是前輩真人建造的洞府,本身便是一處水眼,靈氣充盈,水力沛然,倒也不輸給茫茫大海。
焦飛心無旁騖,在水府中勤奮修行,道行法力進展神速,三四個月之後,便再有突破。
原本他跟隨藍犁道人一路走到長安時,已然能夠操縱一團水霧在掌心滾來滾去。在長安居住的這段日子,修為再進一步,已可化霧為水,讓一團清水在周身亂轉,宛若通了靈性的小獸,任他隨意指揮。後來逃出長安和那名黃衫大漢爭鬥時,焦飛已經能憑空抽取天地間的水氣,化成一道水箭,雖然威力幾乎有等於無,但勉強已經算是入了黑水真法的門檻。
近日裡,焦飛已經能感應的到儲存於四肢百骸,通體經脈,竅穴中的真水精氣每日都有變化。原本不分彼此的真水精氣,在他運煉黑水真法的時候居然會,生出一絲一忽更為凝聚的真水精氣來,這一絲一忽變化過的精氣便不似原本那般滯怠,有一股靈動之意。
焦飛聽到師父藍犁道人說起過,黑水真法的本源,便是以無邊法力萃取江河湖泊,汪洋大海中的真水精氣,將之煉化為本身法力,謂之玄冥真水!
這一絲一忽的異種精元,極似黑水真法修煉有成,淬鍊出來的玄冥真水,跟他之前修連黑水真法積聚的真水精氣截然不同。尤其是御使天河九籙劍訣等法術時,更是與普通的真水精氣迥然有異。
焦飛存神冥想天河九籙和九字大日光明咒成功,便有各有九道符籙存於他丹田之內,永遠不滅。這九道紮根在他丹田內的符籙,就是平素被玄門稱作種符,法咒,佛家喚作種子文字,真文字,真言的東西,稱呼雖有不同,道理則一。
不管是玄門,佛門,還是神宗,旁門,所有的法術都是這般道理,謂之以符生法,只有煉就種符,才算是身具法力。不拘是玄門真氣,還是佛宗願力,甚或天生妖氣,只要注入種符之中,就會自種符衍生出一道幻符來,這道幻符一現,就能施展一次法術。
每一家門派所修煉的道法都不相同,因此同一道符籙灌注的真元不同,道力高低參差,觀想存神的法門各異,施展出來的法術也千差萬別。
同樣的一道符籙,水系真元和火系真元說不定就會生成兩種法術來。道力愈深厚,存神觀想出來的種符便能容納愈多的真氣,生出的幻符威力自然就越大。觀想的法門越是精妙,種符轉化真元的速度就越快,出手法術也就響應如斯,念動法隨,反之亦然。
那股變化後的精元,並不似普通的真水精氣般,能為天河九籙和九字大日光明咒的種符吸納,化出一道幻符來,卻能在和天河九籙或者九字大日光明咒相容之後,讓這兩種符籙能容納的真水精氣驟增一倍,化生出來的幻符威力也大了一倍有餘。
沒有了人指點,焦飛亦不知道自己正在一個大關卡處,雖然有些疑慮,卻也只能一味修煉下去。
隨著修為精進,他原本有些羸弱的身體,亦強健起來。雖然麵皮依舊焦黃,身子也仍然顯得消瘦,但是雙目中神光靈動,一舉手,一抬足,便如猿猴般輕巧。
這一日焦飛正在水府中努力修煉,卻忽然聽得上面隆隆水響,不由得心中好奇,施展了天河九籙劍訣避水出了水府。他已然能夠在水下行動自如,努力向發出隆隆之聲的所在望去,卻見一頭灰白蛟龍正跟一條赤鱗大魚爭鬥。
那條赤鱗大魚顯然也是異種,通體紅如火焰,縱然在水底下也放出光明來,妖氣隱隱,似乎還勝過了那條灰白蛟龍一籌。不過蛟龍畢竟是水中王者,縱然比不上真龍,卻比任何水族更加強橫,加之身軀長大,超過了那條赤鱗大魚三倍,因此也不落下風。
焦飛看了一會,心中暗忖道:“這兩頭水族精怪,雖然還未能夠化成人形,也最多隻有胎動的修為,但是天生的強橫,妖氣比蘇環姑娘要強盛多了。若是我以天星劍丸偷襲,倒是有幾分把握,一句誅殺了這兩頭水族精怪,只是它們最少也是幾百年苦苦修煉,才能有今日道行,我何苦動這殺機?還是看一場熱鬧罷了。”
焦飛知道這世上能人盡多,因此只要出行,便會掐了隱身訣法。藍犁道人傳授他的隱身法,乃是魔門正宗,不但能隱去身形,還能把一身的氣息掩蓋,那兩頭水族爭鬥正烈,倒也不曾察覺,有人做壁上之觀。
那條赤鱗大魚仗著身形較小,動作靈活,屢次對那條灰白蛟龍下口。這條大魚長有丈四,比一個成年壯漢,還要長大一些,巨口張開,滿嘴都是利齒,竟然是兇悍無倫。
那條灰白蛟龍在水下稱霸多年,爭鬥經驗甚是豐富,見狀也不急著跟敵手分出個上下,只是把修長的身軀一盤,不漏絲毫破綻。這兩頭水族在水下鏖戰,翻翻滾滾,把十餘里的一段淮河攪鬧的河泥都翻了起來。
焦飛本來看的甚是有趣,但是忽然間淮河水上有許多東西掉了下來,卻是兩艘官船路過,被這兩頭水族精怪的爭鬥,搞的翻了船。焦飛見河水上有許多人在掙扎,心中有些不忍,伸手一指,一道黑色光圈把那頭赤鱗大魚罩住。
他想止了這兩頭水族爭鬥,讓水面浪頭平息下來,這才好救人。那條赤鱗大魚正自跟那條灰白蛟龍都的歡暢,身上忽然一緊,它連忙噴出一口水浪來,想要抵住這道黑色光圈。但是自從王道緣的五陰袋落入了焦飛手中,經過了黑水真法的祭煉,威力比在原主手上還要大的多,這頭赤鱗大魚也不過是真氣胎動的修為,勉強開了靈智,哪有本事抗拒這邪門法器?
它只掙扎了片刻,就被黑色光圈吞了進去,也虧得焦飛不想傷了這頭赤鱗大魚的性命,並未催動五陰袋消化血肉。那頭灰白蛟龍見狀剛要逃走,被焦飛抖出六道黑索也一併拿下,也虧這頭蛟龍火候還欠,品種也雜駁不純,焦飛這才能容容易易的擒下。若是一頭成了氣候的蛟龍,焦飛就算亮出天星劍丸來,也未必就能輕易勝之。
擒捉下了這兩頭水族精怪,淮河上頓時風平浪靜,焦飛也不想跟這些遇難的人照面,只是在水下照顧,看那堅持不住的人,就在下方發出一道水浪託去岸邊。前後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把這些落水之人送上了岸,焦飛只是隨手做了這件好事,並不想討什麼恩情,因此見落水之人都安然脫險,便潛入了水府之中,不去管那些人的事兒了。
“都說那些仙人,居住在古洞之中,豢養靈獸看家。本來師父還讓蘇環給我看守洞府,現在她生死不知,就算她仍舊跟在我身邊,也不好意思讓她做這些事情。倒是這兩頭水族,不知能否馴化了。不要說看守洞府,就算讓它們少爭鬥,免得波及淮河上船家,也算是大好事一件。”
焦飛在水府中把兩頭水族精怪放了出來,那條灰白蛟龍給六道黑索一捆,饒是焦飛沒催動上面的法力,也被一股腥臭之氣燻的它幾次三番想要暈過去,也不得這般享受,因此知道焦飛厲害,不敢妄動,只在地上盤著。
那條赤鱗大魚卻在地上亂蹦,它是水族,這水府中卻無水,雖然仗著有些道行,還不至於立刻渴死,卻也惱怒之極,一雙魚眼盯著焦飛,似乎就想要撲上來,咬這黃臉少年幾口。
焦飛一笑道:“我也不知你們兩個是否聽得懂我說的話,你們在水中爭鬥,波及到了淮河上船家,便是大大的不該。我欲收你們兩個幫我看守洞府,日後自然有好處給你們,若是你們不願,也只要答應日後不時時爭鬥,我一樣放你們出去,並不勉強。”
那條赤鱗大魚還在不住的蹦騰,那頭灰白的蛟龍卻已經連連點頭,似乎很願意屈從在焦飛的門下。焦飛一笑,對那條灰白的蛟龍說道:“你若是願意,每月來這裡點卯一次,我也不著你做什麼。若是你肯誠心降伏,我便傳你大道法門,讓你能早日脫去本殼,修成人形。”
聽到能夠修成人形,那條赤鱗大魚也連連點頭,焦飛亦是一笑,便算是收下了這兩頭精怪。他這水府之中,倒也不適合這兩頭水族居留,因此焦飛也不肯留下它們,隨手一揮,便用搬運法把這兩頭水族精怪丟到了旋渦中。
不拘是那條灰白蛟龍,還是赤鱗大魚,都是修煉數百年的水族,區區漩渦或者能難倒擅泳之人,卻難不住它們。這兩頭水族誰也不看對方一樣,都是搖搖尾巴,各自散去。它們本來便都有自己的領地,這一次爭鬥,也不過是互相瞧不順眼罷了。
既然都歸順在這水府主人門下,它們也不敢爭鬥,自然也就不在一處停留了。
焦飛收了這兩頭精怪,也不過是偶爾心血來潮,自己也並未放在心上,仍舊如前一般,在水府中潛修。不過那日之後,那條灰白蛟龍和赤鱗大魚便三五日來水府一次,焦飛每次都是吩咐幾句,就讓它們自去。
這般日子過了再有大半個月有餘,焦飛忽然感覺體內精氣如沸,一縷寒意從脊椎骨直上腦海,連衝十二道關隘,在從泥丸宮沿著眉心滾落下來。原本一絲一忽,逐日增厚的異種精元,都盤踞在竅穴裡,各自為政,此刻卻忽然匯聚,化成了一道涓涓小溪,把焦飛所有積聚在體內,卻尚未煉化的真水精氣,一股腦的全都吞噬了。
焦飛只聽得體內嘩嘩水響,宛如有江河在肉身中奔騰,這種徵兆藍犁道人曾說起過,卻是這少年竟然把黑水真法第一層練成了。
黑水真法初成,體內所有水氣,都會轉為玄冥真水。這股真水和凡水不同,一點一滴,就能化生百尺瀑布,一汪一潭,便能困養龍魚。除了這些,玄冥真水更是天下萬水的總帥,水系法力的根基,能號令天地間的凡水,擁有控水的神通。
焦飛念頭一轉,便有一層宛若透明,於凡水截然不同的真水,在他面板上自在流轉。這一層真水漆黑如墨,縱然只有淺淺一層,卻宛如汪洋大海般深邃
水府前的漩渦,在焦飛逼出了體內新修煉成的玄冥真水之後,忽然化所紛飛碎玉,讓水府前無水的空地,再度擴大一圈。
焦飛念頭再一轉,便有一道水流如天紳倒掛,環身化作十丈水圈,咻咻急轉。焦飛試演了幾次,心中歡喜無盡,雖然他只是練就了黑水真法的第一層,但已無需捏天河九籙劍訣避水,潭泉江河,湖泊井澤對他來說,從此便是康莊大道,便是汪洋大海,他也能如游魚一般恣意而行。
這是道術練成的水性,跟那些凡人常年在水上討生活,學成的泳術不同,那些人縱然水性再好,也總會被淹死,焦飛卻永遠都不怕水大,只要在是水裡,他就宛如魚兒一樣,永遠淹浸不著。
焦飛法術一成,只是把兩手一分,水府出入的那道漩渦就立刻裂開,等他自如穿過,這才重新合攏。焦飛只是一擺腰肢,就比淮河水底普通的魚兒更要快上十倍,眨眼間就順著水流,游出了十餘里遠。
焦飛自從居住在水府,也出來過三四次,最遠也只在附近,並未有出來這麼遠過。
“原來水中游弋,居然這麼爽利,怪不得古人說,魚兒自有魚兒之樂。”
焦飛水性大漲,頑皮心起,伸手捉了一頭青魚,等這頭青魚掙扎出去,再反手捉來,他在水中的速度,比這頭青魚快了十倍,饒是那頭倒黴的青魚兒十分掙扎,卻還是屢次被焦飛戲弄。
玩了一會,焦飛也就放過了這頭青魚兒,這頭青魚兒呆頭呆腦,脫了焦飛毒手玩弄之後,立刻如箭一般逃竄,再也不敢湊近這“大惡人”身邊。
焦飛沉吟不語,心中暗道:“黑水真法我已經修成了第一層,若要再進一步,只怕非是三年兩載能成。我離家已經許久,要不要回去看看,也能讓父親、母親兩位大人安心?”
當日藍犁道人只問他一句,便不顧而走,焦飛並無閒隙去向父母道別。當時機緣只在一念,事後焦飛雖不曾後悔,卻也常思父母,二老定然掛念,心下十分歉疚。不過焦飛一想到那日漫天飛舞的遁光,追蹤在師父藍犁道人身後,還是狠了狠心腸,打消了這份掛念。
“我已然頗為不孝,若是此番回去給二老招了災禍,卻怎麼區處?那被我殺了百蠻山弟子,就看到我的樣貌了,說不定還有別人也知道我跟師父在那家道觀住了許久。若是這些人忽然找上門來,我回家去豈不是連累二老?反正除了師父,還有灕江劍派的孟,越兩位姐姐,無人知道我住在白石鎮,孟姐姐誤以為我是天河劍派,那位蘇星河前輩的弟子,或者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便算是被人找到我家去,這些人見我不回家,也未必就為難父親,母親,畢竟我已經離家許久,人信渺然。但我若是回家,被鄰人看到,或者被捉個當場,父母就怎麼也脫不開干係!還是等我打聽明白師父的下落,或者等這件事情的風頭過去了再說罷。”
本來練成了黑水真法第一層,焦飛心中甚至歡喜,但是一想到家中二老,焦飛便有些心中惆悵,忽然想起了荊夫子曾在課堂上講過本朝蘇戶部的一闋“水調船頭”,其中便有幾句“縱有風月良辰,細雨斜打,無人共賞,抱月懶無眠。”
這位本朝的大才子,大文豪,因為外放到千里之外的涿州上任,父母家人,妻子兒女皆不在身邊,路過被稱作天下風月第一的小南湖時,恰好湖上起了一層煙雨,景緻動人,但是身邊只有兩名衙役,一個粗手笨腳的僕人,這才有“細雨斜打,無人共賞,抱月懶無眠”之嘆。蘇戶部的妻子,亦是當朝才女,兩人才子佳人,頗有幾段膾炙人口的傳說。就連焦飛這等小兒,也聽說過一些。
焦飛雖然沒有蘇戶部那般大才,但此事心情,正合了那一闋水調船頭的意境,不由得便把這首詞反覆唸了良久,這才長長一嘆,放緩了速度,往自家的水府游去。
焦飛一意要修煉成黑水真法,因此連麻九龍給的半部道術也不曾去看,連這座水府也沒巡視,如今總算是不負日夜修煉的辛苦,把黑水真法練成了第一層。回到水府中,便把麻九龍送的半部道術取了出來,這部道術顯然被麻九龍重新修訂過,前半部是一首詞句古樸的歌訣,再然後便是麻九龍參悟出來的心得,其中大多都標註了此路不通,不成,錯了……等等字樣。最後面居然是麻九龍的煉屍法訣,金銀銅鐵四等煉屍的選材,培養,祭煉,操縱,種種手段一一詳備,顯然他並沒有想過把這部道書送人,只是用來記下畢生法術,算是給了焦飛一個添頭,附帶贈送了。
焦飛先不看麻九龍的心得,還有那煉屍的法門,細細的把那半首歌訣誦讀了一遍。這首歌訣博大精深,雖然焦飛在荊夫子門下讀過幾年書,也識得這些古篆,但是其中的含義卻似懂非懂。雖然這道歌訣只有半部,卻比黑水真法還多出來百餘字,也是一篇千餘字的文章。
黑水真法雖然也是語句難明,但是焦飛畢竟有個師父來問,修煉上並五礙難。但是這道歌訣卻無人來指點,他只能自己揣摩,也虧得他曾在師父藍犁道人門下,受過月餘的薰陶,那日還福至心靈的跟孟闐竹討教了一番,思考了半日之後,居然也琢磨出來三四分意思。這時候焦飛才去看麻九龍記載後面的諸般心得。
ps:這一章的回目水調船頭,原是仿了水調歌頭的路數,借用人有悲歡離合之意。不過想來蘇東坡老人家的曲牌已經被人用過多次,就自己寫了半句,“縱有風月良辰,細雨斜打,無人共賞,抱月懶無眠。”雖然不見得合韻腳,不值方家一笑,但大家也是看看就罷,莫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