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蠶夫人沒忘了插言一句誇讚:“這位大哥果然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子。”
馬武心叫得計,便放心大膽的把所有事情都栽贓到了焦飛,蘇真兩師兄弟身上。“本來我自忖也有些本事,沒想到那兩個妖道居然練就了一杆妖幡,想必就是夫人所說的六陽封神幡了。至於渾天妖王的小老爺,我曾經在老大王聖誕時赴過宴,雖然還在下面的坐席,卻也見過小老爺幾面,果然跟那兩個妖道所使的妖幡上幻出的魔神,有幾分面善哩!”
冰蠶夫人怒道:“看來果然是這些妖道捉了我家大王的孩兒,這方圓五千裡之內,都是我家大王的領地,他們還想要走過去那是做夢。我這就召喚小的們下手,定要把這兩個賊廝鳥活捉了,送上老大王的面前。到時候千刀萬剮,也不會讓他們好受半點。”
馬武吞嚥了一口唾液,心中暗道:“這婆娘好生狠辣,幸虧胸脯大了,便沒甚腦子。被我幾句花言巧語就矇蔽了過去,不然現在該千刀萬剮的可是我哩!只是我也冤枉,當初殺了渾天妖王愛子的兩個邪門妖道,還是我殺了給那小子報的仇!”
馬武雖然有了煉氣成罡的修為,但是卻只能駕起一團妖風,這還只是道門凝煞的境界之人才運用的手段。道門正宗的門徒只要修為到了,自然有師父傳授該學的法術,馬武自家摸索,能領悟駕風的本事,已經算得天份還好,那騰雲的手段卻怎麼也學不會了。
鷲老是天生的禽鳥,這才半靠瞎蒙、半憑天生,領悟了一些飛遁的法術,馬武只是普通的妖怪,又是走獸,因此一見冰蠶夫人腳下的那團雲,就知道自己絕逃不脫。騰雲可比駕風速度快的多了,人家剛才能悄無聲息的跟在他身後,就算放他跑出去幾百裡,還是能輕易追上。
儘管馬武也自忖有天河九籙劍訣的手段,真的鬥起來未必就怕了冰蠶夫人這女妖怪,但是人家飛遁的手段比他高明一級,永遠立於不敗之地,贏了還罷,輸了說走就走,他也攔不住。一旦被冰蠶夫人叫了其他幫手,他這條小命就算是完蛋了。
虧得冰蠶夫人所居地方離這裡有許遠,等她觀到蘇真和馬武動手的方向有邪氣沖霄,隱約認得是六陽封神幡的威勢,一路駕雲趕來時,蘇真已經逐走了馬武,收了六陽封神幡。她見這邪門法器在素真的手中,自然就認定了此寶是他所煉。冰蠶夫人自忖抵擋不得這杆妖幡的威力,追上馬武也不過是找個人證,好在渾天妖王面前幫自家說話。
冰蠶夫人發了狠,似又覺得在馬武面前如此粗俗不好,含羞帶怯的問道:“奴家雖然手下有幾百兒郎,卻未必能敵得過那兩個兇狠的妖道,待要去向我家大王稟報,又口說無憑,需要個人來作證,不知這位有情有意的好漢子,能否陪本夫人去渾天妖王座下,指認那兩個妖道麼?”
馬武待遇推脫,那冰蠶夫人怎肯放他走脫,兩人拉拉扯扯,一路奔西方去了。
焦飛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栽贓,隨了蘇真一路西行,這蠻荒不比西域,西域諸胡逐水草而居,到處是一望無邊的大草原,可以盡情的放開馬匹的腳力疾馳,蠻荒卻是有山有水,有澗有澤,大半路都崎嶇。加上此地亙古無人,只有狼蟲虎豹,妖怪禽鳥,更無所謂的路徑,走起來加倍的艱難。
也虧了兩人都有些本事,到了後來,焦飛只能把七匹馬都收在劍囊當中,跟著蘇真一路跋涉步行。好在焦飛身兼兩家之長,雖然法還不成,神身輕體健,又學了一些武藝,趕路起來速度倒也不慢。
這一次轉過了一座險峻的山峰,兩師兄弟便找了個乾淨的歇息,蘇真略吃了些乾糧,就閉目打坐調理元氣,焦飛卻抖開了六陽封神幡。
這杆妖幡有許多妙用,焦飛研究許久,略有所得,路上有閒暇就試演一番。六陽封神幡抖開,那個虎頭人身的少年就在幡面上浮了出來。當初馬武也只能憑著一口精血驅動這妖幡,焦飛當然不肯用這種折損自己修為的手段。
當初他得了姚開山,王道緣師徒的禾山道法器,畢竟禾山道是旁門中的小派,法術粗陋,有了黑水真法的底子,焦飛倒也歸納出來幾十道符籙,並且摸清了大略功用。得了六陽封神幡之後,焦飛心道:“雖然禾山道的法術十分粗淺,但也是走的祭煉生魂的路數,也許用來催運這杆妖幡,能有幾分用處。”就嘗試著用禾山道的法術,來將之催動。
也許是兩家法術雖然有高低之別,但也有略微的共通之處,焦飛把六陽封神幡抖開,掐了幾個法訣,頓時把幡上的那虎頭少年逼的在幡上亂滾,由著他胡亂指揮,翻跟頭,折把式,揮拳提腳的練武,無所不為。
“這妖幡的威力也只是如此,多半是仗了這虎頭少年原本就是個厲害妖怪,才有如今威力。”
焦飛不知道六陽封神幡的底細,又使慣了禾山道的法器,試演了一回,也覺得不算新鮮,就照舊收入了劍囊之內。也學著蘇真開始打坐煉氣,良久兩師兄弟才先後從入定中醒來。
“天河正法修煉起來果然艱難,我還要再有些時日苦練,才能凝鍊第四滴一元重水,也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煉氣入竅大成,把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都打通了。哎!也不去管他,是到了給那個公主餵食水的時候了。”
馬武掉落的布袋中裝了玉真公主,焦飛發現了這個大大的麻煩,很是苦惱了一陣。蘇真察覺了布袋中是這個活物,也頗後悔把這口布袋奪了過來,但事情已然如此,他乾脆藉口已經送了焦飛,絕不肯管,把這個大麻煩扔給自家小師弟去處理,自家袖手旁觀。
若是兩廂對敵,焦飛把玉真公主殺了也心中無愧,但現在讓他動手,卻有些於心不忍。
他不可能迴轉來路送玉真公主歸家,也勢必不能把這個公主扔在蠻荒之地。在這種妖怪橫行的地方,拋下這麼一個弱質女流,縱然玉真公主也懂得幾手刀弓武藝,在妖怪的眼裡也不過是“練武之人加倍有嚼口罷了”。還不如提早動手殺了,也給這位公主一個痛快。
焦飛無奈下,也只能帶了玉真公主上路,平日都裝在布袋中,塞在劍囊裡,早晚兩次,喂些食水,放出來出恭。
玉真公主怎麼也是山陰部大可汗的愛女,又得了大唐天子的冊封,管理玉門關的墟市,平日也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但是在焦飛手底,卻如同被豢養的小貓小狗一般,心頭氣惱的不得了,幾次大發脾氣,焦飛只不去理會。
焦飛一抖劍囊,把玉真公主放了出來,這位公主殿下臉色極端難看,拔腳就跑。焦飛知道此地已經深入蠻荒,玉真公主絕跑不脫,何況若是這位公主殿下能夠自己回家,他還求之不得,怎會去阻攔?過了好一會,玉真公主才一臉羞惱的走了回來,見到焦飛就大叫道:“為何今日這麼晚才放我出來?人家都快忍不住。”
焦飛大慚,拱了拱手,算是道歉。
蘇真從來不管玉真公主的事兒,見玉真公主玉顏發燒,怒火上湧,又羞又惱的樣子,乾脆走的遠了些。等焦飛給玉真公主準備好了食水,讓這位山陰部的公主盡情飽餐一頓,這才說道:“再十餘日,我們就能回到通天河,到時我託哪位師兄弟送你回去,現在我們急於趕路,卻是沒法回頭了。”
焦飛早就跟玉真公主解說過原委,這位玉真公主從小就聽部族中的老人說過,大草原已經是近乎無邊無際,但是極西卻有莽莽山川,奔騰大河,住的都是妖魔鬼掛,就算族中勇士,也不敢往那方走。聽到自己已經深入了這般危險之地,心中先自涼了,只能委屈跟著焦飛、蘇真二人。
她那日被焦飛斬殺了百餘部下,兩名胡僧,已經知道這兩人本事驚人,那個沒動手的比焦飛還要厲害。昨日出來放風的時候,忽然一條大蟒,比人身還粗,長有多少,因為蟒蛇有大半隱在樹叢中,玉真公主根本未曾看清,只是覺得長極。但是這般駭人的大蟒,焦飛只是伸手一抓,就憑空飛起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把那孽畜砸了個腦漿迸裂,連真正的手段都未動用。這才死心塌地的做籠中之鳥。
恰好前方一段路又是坦途,焦飛便沒把這位公主收入囊中,分了一匹馬給玉真公主。這位公主平素也好騎獵,騎術倒也精絕,比焦飛還勝過了一籌,三人行不多遠,蘇真就臉色大變。
焦飛遲了一刻,也聽得後面路上傳來呼呼風聲,心道有些不妙,一抖手先把馬匹和玉真公主收了,和蘇真站到了一起,打算並肩迎敵。
“焦飛師弟,待會我可能應付不來,你先走一步吧!”
蘇真久經大敵,一看來人就知道非是容易可了,便想先把焦飛打發走。蠻荒地界有十八妖王,最差也是凝聚金丹妖法修為,蘇真若是修為完好無損,倒也不懼任何一位妖王。現下蘇真法力只剩下三四成,多了焦飛礙手礙腳,勝算更低,轉不如他一個人應敵還能隨機應變。
“蘇師兄多加小心。小弟這裡有一套魚鱗鎧,雖然威力不怎麼樣,卻能助長水系法力,是我在淮河廝混的時候得來,師兄勉為其難先穿上吧!”
蘇真也不客套,接過了焦飛遞來的魚鱗鎧,心頭苦笑一聲,暗道:“我堂堂道門大派的弟子,現在卻要做武將打扮,虧得不曾被師兄弟看到,不然豈不是笑話?”
焦飛手上有上元八景符,單獨對敵威力也不遜受傷後功力大損的蘇真,只是不方便當著焦飛拿出來使用罷了。蘇真怕在礙手礙腳,焦飛亦覺得在蘇真面前不能盡情施展。焦飛不敢多耽擱,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黑雲滾滾,疾如奔馬,來人聲勢猛惡,他不敢久留,扭頭就跑。
焦飛一走,蘇真也定下心來,暗忖道:“我一路上都避過了諸位妖王的洞府,怎還會惹來麻煩?天河劍派在通天河開宗,和蠻荒諸位妖王關係說不上厚,可是也還不壞,不知來者是哪位妖王,能否賣個情面。”
“兀那兩個妖道,把我兒子的命還來!”
黑雲之中怒吼震天,一個虎頭人身的大漢猛的現身出來,竟然有十來丈高下,在半空中就是一探手,把一隻手掌化為畝許方圓,迎頭向蘇真抓下。
蘇真不行不忙把劍光一展,抵住了這隻抓下來的大手,高聲喝道:“原來是渾天妖王,在下天河劍派蘇真,妖王可是認錯人了?我和令公子可素不相識!”
渾天妖王聽了冰蠶夫人的稟報,立刻駕起妖雲一路追趕,只是蘇真選的道路僻靜,他花了好多功夫,這才攆了上來。渾天妖王此番出馬心焦報仇,連部下也沒帶,身邊只有冰蠶夫人和馬武兩人,聽得蘇真推拒,他勃然大怒,一指身邊的冰蠶夫人和馬武喝道:“我這兩名手下,看到你使用六陽封神幡,幡上的主魂正是本大王的愛子。我渾天妖王一脈虎頭人身,最是容易辨認,還能錯怪了你不成?”
“原來是那杆妖幡出了問題。怪道這頭虎妖居然如此惱怒,也不知哪家不成器的弟子,居然來蠻荒惹事兒,還把渾天妖王的兒子煉了!”
蘇真雖然抵擋的有些吃力,但他畢竟是劍術精湛,縱然法力遠遜渾天妖王,可還成支撐一刻,嗮笑道:“妖王說哪裡話來?我們天河劍派也是千年傳承,門中許多大道正法不學,卻去煉什麼妖幡?這話渾天大王可信?”
渾天妖王雖然縱橫蠻荒,卻也知道天河劍派的郭祖師法力無邊,生生佔據了西方最大的水系通天河,其他十七家妖王都不敢去爭奪。渾天妖王自家也知道,這個道門大派法術精奇,等閒也不想招惹,因此兩下相安無事。
但是兒子被人殺了,還煉成了什麼六陽封神幡這等惡毒的法器,渾天妖王早氣瘋了,哪裡會管蘇真如何辯解?虎吼連連,把獨門法術,大力金剛虎爪手的威力盡情發揮,非要攝拿了蘇真的飛劍不可。
這渾天妖王是七百年虎妖成精,性格暴躁,在修成人形後不久,就跟平生至交好友去峨眉智光長老處聽十年一度的講經,也是機運巧合,竟然就此領悟了一門法術,大力金剛虎爪手,從此縱橫蠻荒,漸漸成了一方妖王。這門法術也真個精奇,在渾天妖王二百餘年的苦修中,日趨完善,饒是蘇真劍法奧妙,也扳不回半點上風。
“這虎妖真個了得,就算我身子完好,也最多跟他斗的不分上下,現在我只能發揮三四成的功力,恐怕撐不了多久。還虧了焦飛師弟這件魚鱗鎧,能助長水系的法力,不然我說不定數招內就要被奪了飛劍。”
蘇真見到馬武在渾天妖王個身邊,就知道定是這頭馬妖弄的鬼,也不說那杆妖幡是從馬武手中奪得。這種事情空口無憑,兩人爭執來,口舌本多,渾天妖王怎肯相信?乾脆便說自己手中並無這等邪門法器,反正那杆妖幡在焦飛身邊,而焦飛又預先走了。
蘇真跟焦飛一路同行,早知道這個師弟心思靈巧,就算沒有自己在身邊,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捉到。只看他能一個人從長安逃到淮河,還跟淮河的水路大總管爭贏了水府,蘇真就不擔心焦飛不明事理,遇敵亮出這杆惹禍的妖幡來。
他連續爭辯幾句,奈何渾天妖王早被怒火矇蔽了心眼,根本也不理會蘇真的話,大力金剛虎爪手從天空上,一抓,一抓的狠狠抓下來,非要置蘇真於死命不可。
馬武在旁邊看出便宜,大聲說道:“渾天大王!這妖道還有個同伴,想是預先走了。我和冰蠶夫人去幫您追回這妖道罷,免得您報仇一半,不乾脆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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