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蜃訣是通天七子中的幻忘子,博採其他六人之長,創出的一門道法,在天河劍派中幾乎無人修習。
當初郭祖師和六位同道好友一起修道,紛紛煉就元神之後,郭祖師手創了天河劍派,其他通天七子中的人物,除去兩個未能煉成元神隕落者之外,都各自隱居去了,並未有開創道統。元蜃訣亦因此留在了天河劍派當中,成為了天河劍派的三法四訣之一。
元蜃訣修煉到高深處,能將所有擊殺的敵人精魄吞噬,在蜃氣所化的元蜃幻景中生成全新人物,記憶一如生前,只是沒了自我意識,只懂得聽從修煉元蜃訣之人的號令。
這個“徐問”應該是衝擊元神時失敗,殘留精魄被元蜃訣修煉出來的蜃氣吞噬,成為了元蜃幻景的一部分。故而雖然記得自己是誰,卻神思不屬,顛三倒四,只懂得一問一答,全不知道思考。
甚至當焦飛問起元蜃訣的真傳口訣,這個“徐問”也老老實實的一一作答了,讓焦飛頗有些苦笑的不得,甚為嗟吁。徐問也是天河劍派的真傳弟子之一,當年仗著元蜃訣,無形劍縱橫三百年無敵,就是各派煉就元神的大神通之士也忌憚他三分,隱然為天河劍派三代弟子第一人,乃至道門九大派這一輩的第一人,風頭遠遠超過了陳太真之屬,一時風采,無人可及。
現在卻因為修煉元神失敗,元蜃訣反噬,變成了這麼個東西。經過一番問答之後,焦飛也對元蜃幻景有了七八分了解,知道了該怎麼衝出這一片虛幻的牢籠。他想也不想,運起黑水真法,一條如上古魔神般的黑龍顯化而出,同時焦飛也把所有積修的一元重水一起震散,成了黑龍的元氣補益。
他把全副的法力都運用出來,那是成敗在此一舉的大決心。元蜃訣神妙無方,只有以實破幻,以最強橫的法力,破去一切幻景。如果是徐問復生,以元蜃訣困了人,就算對手是煉就元神的大神通者,也難輕易脫出幻境,但現在徐問已經坐化,全身功力都和無形劍一起,化成了雷電元罡,現在這元蜃幻景只是徐問最後一點修為所化,威力連他全盛時期的千分之一二都沒有。
玄冥真水雖然能吞噬真水精氣,但是焦飛修為有限,本也不可能無限的吞噬真水精氣。焦飛用玄冥真水來破去幻境,法力消耗巨大,玄冥真水虧得有了焦飛震碎一元重水來滋補,這才能狠命一撞,轟隆一聲,衝破了元蜃幻景。
一股黑氣從徐問的眉心祖竅衝出來,焦飛腳才落地,一團變幻無窮景色的光球就跟了出來,他把手一揚,運起了天河收寶訣,沒想到這團蜃氣竟然忽然散去,然後在焦飛眉心又復凝聚起來,一下子就鑽入了焦飛的祖竅當中。
焦飛這一驚可不小,他只是運起天河正法想要衝破元蜃幻景,沒想到竟然把徐問最後一點修為所化的蜃氣也帶了出來。
“糟糕了,這團蜃氣不但是徐問師兄的最後一點修為,亦是他藏著畢生所殺大敵,奪來的種種法器的法寶囊!它鑽到了祖竅當中不出來,豈不是逼我做賊?何況那道雷電元罡也在上元八景符當中,一旦被人發現,就算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可是要讓焦飛把這團蜃氣逼出來,以他的修為也絕不能夠,焦飛捂著臉面,心思電轉,換了七八個念頭,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沒得其他法子。無形劍的下落他雖然知道了,但是那團雷電元罡是徐問修煉元神不成,凝結的畢生修為,根本不是現在的焦飛所能破開,更別提裡面藏著的無形劍了。
“為今之計,還是要提升修為,等我到了煉氣第三層,感應天地的境界,就去稟報了蘇真師兄,出門去尋地煞陰脈。若是能夠再煉就乾天罡氣,我就能著手破開雷電元罡,取出無形劍,也能把徐問師兄的這一團蜃氣煉化了。”
鑽入了焦飛眉心祖竅的這一點蜃氣,乃是徐問修煉的元蜃訣,最精粹的一點精華,雖然不足他全盛時期的千分之一二,卻再過幾百年也難得消散。焦飛就算是現在改修元蜃訣,也要到了煉氣成罡的境界,才能把這團蜃氣收伏,接受裡面徐問的全部遺寶。現在他想從裡面拿出來什麼東西,就只有自己進去尋找。
用黑水真法破開元蜃幻景,耗費了焦飛大半功力,他所修煉的一百零八滴一元重水,竟然足足耗去了一半,比他煉定顏丹消耗的真氣還巨,如果這團蜃氣再強一點,焦飛就出不來了,等閒他也不敢再去嘗試。
焦飛衝著徐問的遺蛻一拜,這是他尊重徐問的修為,也是他從徐問這裡得了好處,應有的謝意。雖然這些好處他還不知道能不能真個到手。焦飛回到了自己的洞室裡,便是潛心修煉,再也不去管虞元他們,甚至也把無形劍,元蜃幻景,這些事情盡數忘卻。暫時得不到的東西,就再也不要去想,一意修煉,增進修為,只要煉就元神一切事情都可迎刃而解,這才是最根本辦法。
故而古人云,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焦飛在北極閣呆了數日,忽有一道符詔飛來,他伸手接了,這才看到了上面有著他立刻開啟北極磁光大陣,迎外面人進來的字樣。看上面的符詔印記,居然是本門掌教郭真人,焦飛心中暗忖道:“郭真人早就煉就元神,坐鎮碧遊宮,麒麟殿中,我至今也未見過一面。怎的會忽然來這一道符詔?只怕是虞元他們幾個搞鬼,從哪位師兄手裡偷來的符詔罷!”
焦飛略微思索,就計上心頭,去了徐問閉關的洞室,把一切皆恢復了原裝,去掉了自己來過的痕跡,這才捏了隱身法,出了北極閣。他抬頭果然又見到了虞元他們幾人,心頭一聲冷笑,偷偷開了北極磁光大陣,繞去了遠處,過了好久才從通天河西邊駕馭了烏雲兜飛回來。
果然虞元看到他竟然不在北極閣,劈頭就喝道:“我們奉了掌教郭真人的符詔,要來探望徐問師叔,快於我們開啟北極磁光大陣的門戶。”
虞元的語氣頗不善,其他人的臉上也有些驕橫,焦飛心中感嘆道:“怪不得能夠煉就元神之人那麼少,這虞元的天資應是在我之上,但是卻把世俗的那一套都搬了過來,小小年紀就先結了親事,估計長輩也早準備好了,若是他修煉不成,便著手習練雙修之法。他自己怕是連什麼叫長生都還未有體會罷?”
焦飛跟虞元年紀相仿,最多也不過大了二三年歲,只是焦飛出身寒門,長輩親人都是凡人,生老病死見的多了,便分外著重長生。虞元長輩中有數人投入了天河劍派,他只覺得數百年不死跟長生也沒區別,也並不特別重視道法,只覺得煉就無窮法術,處處強人一等,便是修仙了。兩人之間的心性看法,大相徑庭,彼此絕不對盤。
焦飛有意弄起他們的火氣,自然不會如此好相與,懶洋洋答道:“掌教的符詔我還未見,讓我回去北極閣執役弟子接收符詔的地方看一看,果然有,便放你進去。”
此話本來極合規矩,只是焦飛做出一副漫不經意的樣子來,似乎全不把他們的事兒放在心上,虞元果然惱了,大聲叫道:“哪有許多囉嗦?我不管,我已經發了符詔,你就要開了北極磁光大陣,不然你進去裝作縮頭烏龜,我們還要等多久?何況你身為北極閣的執役弟子,居然擅離職守,先自錯了。”
焦飛臉上做出憊賴的樣子,心裡卻長嘆一聲,暗忖道:“徐問師兄身上的無形劍丟了,煉就的元蜃幻景也丟了,這是多大的事兒?本來沒有你們這事兒,我還可從容想法子脫去這個賊名,把賊贓變成了正經來路,最多就是東西貢獻上去,我過一過手,也就有無窮好處了。現在沒法子,就只能讓你們背這個黑鍋。”
焦飛話也不肯說,虞元果然大怒,氣沖沖的就要理論,那個盧師哥攔了一下道:“便是讓焦飛師叔驗看一下符詔又能耽擱多少工夫,難道他還敢不尊掌教郭真人的符詔不成?”
焦飛等的就是這一句,不禁笑道:“你們說是掌教的符詔?巧了,最近幾日灕江劍派來結親,我恰好見掌教真人在浮雲樓招待灕江劍派的兩位長老,我一直都無緣拜見郭真人,正好趁了還符詔的機會,去見上一面。”
虞元等人的臉色頓時變了,焦飛察言觀色,知道這符詔果然是來路有問題的。虞元想也不想就大叫一聲:“你這是有意刁難!”他把手一楊,一道金虹如電,把焦飛先圈了起來放著他逃走。那個盧師哥倒也配合默契,揚手打出了一團煙霧,焦飛嗅著一點,翻身就倒,他也沒有料到虞元和盧師哥這些人出手如此之狠,這團煙霧如此厲害,百忙中只來得及把烏雲兜召喚出來,給自己墊了一下,就再也人事不知了。
待得焦飛醒了過來,發覺自己已經不在北極閣,烏雲兜和劍囊都放在身邊,自家躺在一張玉榻之上,滿室都是馨香之氣,他嗅了一口,便知道是在燃著安神寧心的香材。
“這卻是哪裡?”
焦飛才起身,就覺得全身無一處不疼,顯然虞元等人下手極黑,任憑他從高處落下,也沒援手,如果不是他見機的快,昏倒之前把烏雲兜召喚了出來,只這一下就要被摔死,僥倖不死也是殘疾。修道人的軀殼十分珍貴,沒有煉成元神之前損毀不得,虞元這些人幾乎要斷了他長生之路,由不得焦飛隱忍,心中怒火高熾,好半晌才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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