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求親(一)
焦飛縱起了烏雲兜,一路趕回通天河金鰲島,在碧遊宮前落下了雲頭,卻見到碧遊宮中似乎比往日熱鬧。
焦飛心中奇怪,不敢先去麒麟殿覆命,先去玉樓殿找了蘇真。蘇真換了一身華麗的鶴氅,正在丹室中打坐,見到焦飛過來,含笑道:“是不是奇怪為何今日碧遊宮如此熱鬧?今日有灕江劍派的兩位長老來訪,就連掌教真人都說要破關出來待客,所以本派弟子都停了修煉,準備宴席等雜務。你是北極閣的執役弟子,所以沒什麼事情攤派到你頭上。最近修煉的如何?陳太真師兄可有留下你幫他?”
焦飛把陳太真叫他採藥的事兒說了,蘇真笑道:“你運氣倒好!陳師兄為人看起來粗豪,其實規矩卻極嚴格,本門幾個三代弟子被派去幫他煉丹,結果都給攆了回來。你居然能夠得他賞識,也是一場造化。本門只蘇師伯,我和陳太真師兄三人,才修煉三法四訣中的天河正法,我的修為不及陳師兄多矣,有他指點你修煉,比我強盛百倍。而且過不多久,我也要為了破碎金丹,修成道基閉關,這一閉關不知是十年還是八年,你也見我不著了。”
焦飛拱手道:“小弟就先預祝師兄,道行大進,為煉就元神,注籍長生,奠定不世根基。”
蘇真笑笑不語,嘆了口氣道:“本來我若是不曾在查雙影手下,遭受了一次重創,為了恢復道力把千辛萬苦得來的一粒寒螭內丹耗去,這次成就煉氣第七層的道基乃是一蹴而就,現在就只能閉門苦修,耗去漫長時光了。”
焦飛也無話可說,當日還是他救的蘇真,不然這位天河劍派的六大弟子之一,就要命喪淮河邊了。此事他也勸慰不得,只能好奇的問起了灕江劍派兩位長老前來之事。
“我們天河劍派和灕江劍派素來交好,長有往來,這次灕江劍派兩位長老前來是為了結親,不過此事跟你關係不大,你可不用去管此事。”
焦飛大奇道:“我們修道,為的是長生!怎還有求親之事?”
蘇真笑道:“你以為誰都能修煉長生麼?本派雖然郭祖師天縱奇才,也不是一個人創下了三法四訣這些不世道法,當時跟郭祖師一起結伴修道的共有七個人,號稱通天七子,可最後只有五個煉就元神,得了長生。到了我師羅真人,蘇師伯,掌教郭嵩陽真人這一代,總共二十八位師叔伯,卻還是隻有五個煉就元神,現下還有六人在北極閣苦修。你我這一代最有希望問鼎長生的,就是你徐慶師伯的哥哥徐問。徐問師兄天縱奇才,五十年不到就煉氣絕頂,又機緣巧合得了一件上古仙人的法寶,就是別派煉就元神之輩也敵他不過。可惜徐問師兄太過氣盛,只以為煉就元神不過指顧間事爾,結果一進了北極閣就再也沒出來。”
焦飛聽得心頭一悚,暗道:“原來徐問是我師兄,不是本門前輩。”
蘇真又繼續說道:“各大派都有些長生無望的弟子,他們又想長生,便唯有一個方法,去跟那些天資橫溢之輩結成道侶。道侶的關係比師徒更近,便會沾光不少,歷代提攜道侶長生的事兒,雖然極少,但總有人覬覦這個萬種之一的機緣,好過了沒有。不過這法子你我都用不上,一來我們都是男子,沒有那個臉皮去舍,自家修煉不成,卻去託庇女孩兒家。二來你我都是本門真傳弟子,比內門弟子還高一籌,學有本派最深的道法,本門是不能允許天河正法這等要緊法訣外傳的。”
焦飛笑道:“看來小弟是沒這等豔福了,不然倒要去湊個熱鬧。”
蘇真笑道:“我是說你我不能靠此法得人提攜,不是說你我不能跟人結道侶。結成道侶之後,必定要有一人舍了本身的家派,投入另外一家。你我是不能另投別派的,但是若是灕江劍派的師姐,師妹看上了師弟你俊秀,她們嫁過來無妨。”
焦飛醒悟道:“原來到我們天河劍派求親的人,都是中不得真傳的弟子,灕江劍派也不在意這些人來去。”
蘇真笑道:“師弟領悟的不錯。”
焦飛搖了搖暗笑道:“我自家還不知能不能長生,要真帶了個累贅,修為更上不去了。這種熱鬧我去亂湊,反惹那些低輩弟子笑話,不如先把藥材給陳太真師兄送去。”想到這裡,焦飛拱手跟蘇真道別,直上了麒麟峰。
陳太真見得焦飛回來如此之快,也不禁有些驚訝,焦飛把救了九尾兒的事兒說了,陳太真笑道:“你倒是好心有好報,不過虞元那孩子就憋悶了,他要是殺了那頭胭脂虎,奪了內丹,十有八九能在十年內晉身煉氣的第六層,金丹大成的境界。不過這樣也好,我就不大瞧得起這種借用外物提升功力的法子。除非是迫不得已……”陳太真一向豪爽,但是說起此事也略有猶疑,焦飛不敢怠慢,忙把所有的藥材都取出來,問道:“陳師兄可是這就開爐煉丹?”
陳太真呵呵一笑道:“本派有如此新鮮的熱鬧,我還煉什麼丹,這丹晚一會不打緊,要是慢了一步人都被搶走可就糟糕。”
焦飛奇道:“難道陳師兄也看上了誰家的姑娘,要藉此機會求親?以陳師兄的修為,想必灕江劍派的姐妹是個個都願意的。”
陳太真伸手一拍,笑罵道:“我都老大不小的一把年紀,還求的什麼親!你師兄我只是受人之託,要幫忙一個晚輩罷了。”陳太真嘆了口氣道:“我看你也是個一味求長生料子,其實很多人自家心底早就不指望長生,只求延壽幾百載,過的比凡人逍遙些。道門中娶妻娶妾在所多有,他們倒是看得開,反倒是我們看不看罷了。”
焦飛激靈靈打了更冷戰,把自己一股頹廢念頭壓了下去,沉聲說道:“小弟只求長生,不要這長生前的幾百年逍遙!”
陳太真呵呵一笑道:“說這話的人多了,但是能有焦飛師弟你這般斬釘截鐵,一往無回語氣的卻極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修行艱難,只覺得入了道門,便是一步登天不算。”
焦飛躬身一禮,說道:“還要多謝陳師兄開解,讓小弟修道之心又堅了一層。”
陳太真有事,不一會便即離開,焦飛便一個人在丹室中留了下來。他也不著急修煉,反倒是記起了曾答應過碧玉蠍子精九尾兒煉造定顏丹的事兒。“修道之人也不可能一味求長生,不管其他,畢竟總要打理生活。這煉丹跟修煉法術一樣,也都是修道人必須的手段,何況還有時候修為到了瓶頸,煉一爐仙丹助長修為,也是慣用的手段。我正好趁此機會,熟悉一下煉丹的手段。”
陳太真的丹爐也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卻並非他自己煉製,這座丹爐中的火焰永不熄滅,乃是煉丹的最好器具。焦飛把孟闐竹送的醫經默默背誦了數遍,確信把煉製定顏丹的每一個步驟就記憶無訛,這才把手一張,一團似雲非雲,似霧非霧的白氣在掌心丟溜溜的亂轉。
這是他跟陳太真學習的小諸天雲禁真法內道三十六符籙,雖然焦飛未能把這法術修煉到一年生雲,頃刻萬里的地步,但是用來控制丹火,祭煉定顏丹卻足夠了。雲禁之法本來便是水系法術最大的一支,焦飛精修兩家真傳,習練這小諸天雲禁真法總比別人容易些。
焦飛學著陳太真開了爐火,先把絳珠草投了進去,打了一道小諸天雲禁真法的法訣,若無這法訣護了絳珠草,縱然丹爐中火氣溫和,也是一下子就煉成了灰燼,根本不成其丹藥了。仙家手段和人間合藥的手段不透過,反倒是跟祭煉法器有幾分共同之處。需要以一門煉丹的法訣,護住了藥材,緩緩烘焙,這才能把藥力發揮出來。中間還需要種種手法,以道門符籙祭煉,轉化數十種藥材的藥性,不然這些藥材天地生長,凡人運氣好了也能採到,如何卻練不出仙丹來?
焦飛於水系法術頗有天分,這小諸天雲禁真法他雖然修煉的還不足真正威力的百分之一二,但是一團雲水之氣護了絳珠草,在丹爐中緩緩翻滾,頓時有一股清香透了出來,讓焦飛心情一鬆。這第一步做好了,絳珠草沒有被爐火烤焦,就算後面幾步失手,也可下次收集了藥材再煉。若是這一步失手了,焦飛哪裡也尋不來第二顆絳珠草。
焦飛昇空一道法訣的威力不夠,連續捏了三道小諸天雲禁真法打入了丹爐,這才放心按照醫經上所說,把第二份九種藥材投入了丹爐。焦飛膽大心細,隨手又是一道法訣,裹了這九種藥材,在絳珠草之外形成了一環。煉丹本來是個極耗費真氣的事兒,所以道門煉丹多借助煉丹童子扇火看爐,自家可以趁機打坐恢復真氣法力。
本來不要說以煉氣入竅的修為,就算是有煉氣成罡修為之人,煉製一爐丹藥也要累的宛如老狗一般,也只有焦飛,他學的天河正法號稱天下真氣渾厚第一,他雖然才打通了一百零八個竅穴,但是渾厚真氣也絕不輸普通門派煉氣成罡之輩。加上還有玄冥真水的法力,可以互相替換著來,倒是讓焦飛一直都支撐了下來。
定顏丹只是最普通的丹藥,比不得陳太真開爐煉的水雲丹,因此焦飛花了五六個時辰,便把所有藥材都投入了丹爐,他舉手封了丹爐的門戶,這才鬆了一口氣,半點也不敢耽擱的打坐起來。
“沒想到煉丹這般耗費法力,我竟然足足用去了十餘滴一元重水,接下來看著爐火也是個苦力活,不曉得我能不能順利開爐收丹。”
等焦飛真氣恢復的七七八八,丹爐中忽然火焰大旺,焦飛掐指一算時辰正好,心中暗道:“這不是丹藥要煉成了罷?我要細心掌握爐火。”焦飛上次幫陳太真煉丹,不知耗費了多少力氣,但是也爐火的掌握也算是有了三分心得。這看顧爐火比投入藥材時更疲累十倍,饒是焦飛心智堅毅,法力也還算渾厚,在一爐子定顏丹煉下來,也是累的全身汗出如漿。畢竟上次他只是扇火,一起都有陳太真照顧,這次獨立一人煉丹,焦飛才知道辛苦。
“幸虧定顏丹只是普通丹藥,除了能駐顏不老,也不算什麼上乘。除了主要的一株絳珠草難得之外,煉造倒不繁複,不然我怎麼也不可能支撐下來。”
眼看爐火純青,焦飛知道這是快要到了最關鍵的一個步驟“拉丹”投入爐火中的藥材有配額,但是懂得“拉丹”的手法便能讓所有的藥材盡數化為丹藥,不懂得的就會浪費七八成藥材,所得丹藥卻少。當日陳太真演習這一段手法時,特意放緩步驟,方便焦飛偷學,現在輪到焦飛自己出手,更是加了十倍的小心。
這黃臉少年把心一橫,將一十三滴一元重水一起逼到了小諸天雲禁真法的內道三十六種子符籙中,到了這麼猛的一股真氣,焦飛凝聚出的幻符就比方才清晰了十倍,蘊含的真水精氣也精純無匹。
“呸!成不成就,便在此一舉!丹爐給我開吧!”
焦飛一鼓作氣,半點也沒猶豫,把這一道法訣打入了丹爐當中,丹爐中火焰漫卷,都快燒到了他的道袍,但是焦飛眉眼也不眨一下,伸手一招,丹爐中烘焙的三十九種藥材,包括了絳珠草就化合到了一起。本來這些藥材的清香各不相同,層次分明,但是當焦飛合丹之後,這些藥材頓時混溶成了一塊,反而味道全失。
焦飛全神貫注,額頭上一滴滴的汗水落下,緊張到了極點。他不是著急這爐丹藥,煉丹也是修心,修道,若是關鍵時刻撐不住,日後修道的時候,也就缺乏了這一股氣運,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然。焦飛絕不想在最後關頭失敗。
爐火把被煉成了一塊的丹藥細細燒灼,似乎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出爐,焦飛不敢有絲毫焦躁,按耐了諸般情緒,也不敢有絲毫分神。丹田中的小諸天雲禁真法種子符籙,已經被他灌注了法力,隨時能發出最後一道收丹的法訣來,但是就是丹藥遲遲不開,他就是拉了弓,獵物卻忽然縮頭不動一般,手臂不管如何痠麻,卻始終要穩定如恆。
“開了!”
忽然間,那塊丹藥發出了噼啪之聲,焦飛把手一招,最後一道符籙化道白虹,把丹藥整個分成了二三十塊,在空中丟溜溜的亂轉,最後化成了清香撲鼻的丹藥。焦飛心中欣喜無定,忙伸手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玉瓶,收了所有的定顏丹。
“我的最後關頭,拉丹的手法還是不成,上一次陳太真師兄至少把九成以上的藥材拉出了丹來,我最多也不過拉出了六成的丹,糟蹋了一小半的藥材。”
不過第一次開爐煉丹,就有如此成績,焦飛也足堪自慰了。這定顏丹一粒便能駐顏不老,雖然焦飛只拉出了六成的丹來,可是也有二三十粒了,足夠跟碧玉蠍子精九尾兒交代有餘,他倒是能夠落下來大部分的定顏丹,雖然焦飛也不覺得這丹藥能對他有用。。
這一次煉丹雖然時間比上一次幫助陳太真扇火要短的多,但是疲累卻猶在那次煉丹之上,焦飛收了定顏丹的玉瓶,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他睡下沒多久,陳太真就笑呵呵的帶了兩個女子走了進來,見到焦飛衣冠不整的躺在地上,老臉就有些尷尬。跟著陳太真來的兩個女子,一個氣質高潔,冷若冰霜,一個卻給予人春風撲面,一室都是暖意。焦飛若是沒睡著,定然都認得出來,那個身材稍微高挑,冷若冰霜的正式越輕寒,另外一個卻是跟他關係還很融洽的孟闐竹。
“這孩子,怎如此不穩重?居然在丹室裡就睡下了。虧得孟師妹和越師妹還記得和他有一面之緣,前來看望他。”
陳太真正要喚醒焦飛,孟闐竹卻攔了道:“看焦飛師弟似乎十分疲倦,爐火中尚有餘溫,應是剛才煉丹,耗盡了精力。還是不要叫他好了。”陳太真嘀咕了兩聲,在焦飛耳邊壓低了嗓音說道:“你小子亂動我的丹爐,回頭才跟你算賬。”
其實這三人一進來,焦飛就從夢中驚醒。他畢竟是個修道的人,陳太真,孟闐竹,越輕寒等三人又沒隱蔽了氣息腳步,才一踏入丹室的院子,焦飛就知道了。但是焦飛現在這樣子怎好見人?不消說道袍比爐火燎著了一大塊,頭髮都有些焦枯,臉上都是黑煙,跟鬼也似,孟闐竹和越輕寒都是冰紈般的道裝,跟畫上仙子相仿,由不得他不自慚形穢。
陳太真這般一說,焦飛也有幾分不好意思,正要思量是不是“醒”轉過來,解釋幾句,越輕寒忽然問道:“焦飛師弟,你剛才開爐煉的是不是定顏丹?”
越輕寒直來直去,這麼一問,那是把焦飛裝睡的事兒揭穿了,讓這黃臉少年老大不好意思,一翻身爬起來道:“前些時候小弟出門幫陳師兄去採藥,無意中得了一株絳珠草,就試著煉了一爐定顏丹。這定顏丹的丹方還是孟姐姐當初送我的醫經上記載的哩。”
越輕寒玉容如冰倒也看不出來喜怒哀樂,只對焦飛問道:“不知焦飛師弟你煉成了沒?”
焦飛點頭道:“小弟僥倖煉成,只是拉丹時手法不好,毀了大半的藥材,只得了二三十粒。越師姐可是需用此物?只要您留給我兩粒,其他的儘管拿去。”
越輕寒和孟闐竹同為灕江劍派的四大弟子,一身道法不消說是極厲害的,焦飛和孟闐竹關係尚可,但是越輕寒卻是天生的一股冷淡的脾性,他根本無從結交。見越輕寒忽然問題定顏丹,焦飛自是好不吝嗇的把整隻玉瓶都遞過去了。
越輕寒淡淡說道:“我也要不那麼許多,便跟你討五粒,日後有以回報。”
焦飛看著越輕寒,隨手捏出一個羊脂玉的瓶子來,從自己的那個玉瓶中傾倒出五粒定顏丹,素手如玉,和兩枚玉瓶相映生輝。越輕寒的玉瓶倒是上佳美玉,跟美人兒玉手一般溫潤,焦飛自己的那個玉瓶,不過是隨手準備下的,就顯得質地次了許多。和越輕寒玉手放在一起,頗有些不協調,顯得寒酸了些。
“這修道之人也講究美食美器,只是我還不夠那個資格,等我煉就了元神,能夠長生不老,或者有機會考慮這些罷。”
焦飛從越輕寒手中拿回了自家的玉瓶,拱手說道:“幾粒丹藥,還不是什麼珍稀之物,也只是借了陳太真師兄的丹爐煉來試手,哪裡值當什麼?還敢需要越師姐報答!我這丹方還是孟姐姐給的呢,講究起來,此物孟、越兩位姐姐也有一份的。”
越輕寒收了定顏丹,似乎心情歡悅,難得多說了幾句道:“孟師妹倒是廣結善緣,焦飛師弟入門才不許久,就有這般修為,日後你討救兵的地方又多了一處。”
孟闐竹微微笑道:“師姐說笑了,不過這話還真是如此,出門行道誰不遇上些麻煩?焦飛師弟進境如此迅速,不日便可追上我們姐妹,到時候孟姐姐有求,你可不能拒絕。”
焦飛甚感惶恐,連忙謙遜了幾句道:“兩位姐姐說哪裡話來,若是我能有本事,讓兩位姐姐也得以藉助,乃是焦飛天大的榮幸。”不知不覺間,焦飛把越輕寒也從師姐喊成了姐姐,關係又緊密一層。陳太真在旁聽得確真,心中暗忖道:“焦飛師弟人緣到好,本派有蘇真,徐慶師弟願意幫他,外面還有孟師妹,越師妹這兩個硬手。不似蘇星河師伯那般脾氣古怪,雖然派中許多人都受了蘇師伯的恩惠,緊要關頭卻難得尋得人幫手。不然這次怎會吃了藍犁道人的大虧,連性命都保不住!”
修道之人等閒不招惹事端,但也有避不過去的爭鬥,誰也不敢說自家道法無敵,長勝不敗,同道好友越多,遇到了事情便能有個緩手。修道人不貪慕世俗之物,但是一應的法寶,丹藥,天材地寶,丹訣,法術,都比世俗之物珍貴的多。有些事情,比如要煉一爐能夠提升修為,衝破瓶頸的珍奇丹藥,沒人相幫,絕做不來,不是至交好友,誰敢請來護法?要祭煉一件不世的法寶,需要多人一起出手,沒有生死與共的同門,甚或同道至交相幫,誰敢大刺刺的請個不知根底的人幫手祭煉?
不管道魔諸派,還是佛門雜家,沒有同道至交,修行路上就要坎坷無比,有人私心自用,只一回被人知曉,就再也交不著朋,遇到事情也只有一個人死扛罷了。
便是因此緣故,那些殺人如宰小雞,翻臉無情的人物,也不敢輕易禍害了朋友,遇事總要顧及幾分臉面,講究些“信、義”二字,免得鬧的孤家寡人,眾叛親離。遇到大事無人援手,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舍長生之外,一切法寶,丹藥,道法,都是虛妄。真能求得長生之人,也知道何者為貴,畢竟煉就元神除了本身修持之外,一切外在的手段全用不上,就算搶奪了天下奇珍,還是不得長生。
越輕寒本來雙眉入鬢,鳳眼含威,身上的一股威勢讓人不敢靠近,但就在這一兩句話的功夫,對焦飛的態度就緩和了許多。孟闐竹笑盈盈的,心中暗道:“當日是我失算了,若是把焦飛師弟介紹到本門哪位長老門下,現在定是一飛衝之勢,絕不會遜色在天河劍派的成就。看焦飛師弟在陳太真師兄這裡如此隨便,顯然已經深得諸位長老信任。看來我跟諸位正教的長老眼光還是有些遜色,竟然當面錯過了焦飛師弟這樣的奇才。他能在短短一年內從不諳道法的尋常少年,到了煉氣入竅的修為,還能獨立煉丹,已經是道家九大派中百年罕見的人物。”
“咦!若是這般,這件事兒倒可以做得!”
孟闐竹雖然待人和藹,但卻極是自傲,其實比越輕寒這樣冷若冰霜的還要難以接近,焦飛能夠討得她歡喜,幾次攀談,已經是難得之事。她見焦飛言語陳懇,心下又歡喜了幾分,生出了一個念頭來,勉勵了繳費額誒好幾句這才對陳太真說道:“我們姐妹跟著兩位長老來求親,幾位師姐妹的事兒都定下了,今日見到了焦飛師弟,我忽然想再做一家親事,陳師兄長兄如父,應該可以做主罷?”
陳太真本來從容自若,看著三人攀談,忽然聽到了這一句,臉上立刻變色,想也不想的拒絕道:“焦飛師弟卻是不方便結道侶,孟師妹的好意,老道也只能推拒了。”
孟闐竹愕然一愣,吃驚道:“難道焦飛師弟已經是真傳弟子……”她說了這一句,立刻醒悟,住口不言,但是內心震動事實太大。要知道道門諸大派雖然收徒不少,一輩中十幾個,乃至幾十個內門弟子都不出奇,但是隻有極少數的秀出之士,才能夠獲得本派真傳。灕江劍派也只有四大弟子,天河劍派多些,也不過六人而已。這些大弟子慣例被稱作真傳弟子,才是真有希望煉就元神,能夠長生不老的。
“焦飛師弟才入門多久,就能獲得如此賞識,難道我的眼光居然如此差勁,白白錯過這般良材美質不成?”
不說孟闐竹心下懊喪,就連越輕寒也微微吃驚,她們都不知焦飛能有如今成就,除了個人極端努力,向道心堅之外,多是機緣巧合,換了個人絕不能學步,有如他這般成就。
不過孟闐竹轉念一想,話已出口,也不好回收,就笑道:“焦飛師弟天資,我們灕江劍派怎敢有了拉攏之念。是我有個小師妹,天資尚可,但是卻不知上進,門中師長都極喜愛,也不好說她。眼看如此美質良材卻要荒廢,我這個做師姐的也頗替她擔憂,也許只有出閣之後,有了夫家管束,待她嚴厲些,才知道上進。”
陳太真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輕笑道:“如此焦飛可就要承情了,幾粒定顏丹就能換得一個美嬌娥,多麼划算的生意。”
焦飛聽得額頭冒汗,期期艾艾的說道:“孟姐姐雖然是好意,但是小弟修道才一年不足,怎敢有這樣的念頭?”
孟闐竹笑道:“你以為我的小師妹就那麼容易給你不成?就算她父母也未必捨得,就是先定下來,然後兩家還有許多事兒做,總要多見個幾面,籠絡感情,萬一你們脾性不合,此事還未必能成。我們是修仙求道的人,不是那些凡夫俗子,父母之命就定了終身,也不管兒女如何,何況我還只是個做師姐的!總要你們情投意合,才會捉人下聘,講究合禮。”
焦飛這才鬆了口氣,不過還是心下惴惴,暗道:“苦也,剛才跟蘇真師兄聊過此事,我這樣的人是不能投入別家門派的,只能從別派娶親過來。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長生之路在何方?怎還能帶這個累贅?也罷,到時候我裝作愚笨些,只要讓那女孩兒煩了,惡了我,自然就此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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