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府總兵府內，燭火通明。
陸遠鋪開輿圖，指尖重重敲在邊境線的幾個紅點上。這些是蠻族提出的“貿易點”，看似便利，實則處處透著詭異——要麼背靠峽谷易守難攻，要麼臨近水源卻暗藏沼澤，分明是為伏擊量身定做。
“大人，蠻族的第一批商隊已在三日後抵達黑風口。”王孟站在一旁，手中捧著密信，“據潛伏的密探回報，商隊的駱駝背上，除了皮毛，還有不少用油布包裹的長條形物件，分量極沉。”
“兵器。”陸遠冷笑一聲，“呼延烈倒是心急，這才剛籤盟約，就敢把刀子藏在貨物裡。”
白龍坐在側席，指尖劃過輿圖上的黑風口：“此地兩側是懸崖，中間僅有丈寬通道，若在此設伏，我軍首尾難顧。”
“他想引我們去查，又怕我們真查。”陸遠指尖轉向黑風口西側的一片密林，“商隊入境前，必然會在此地休整。讓黑鱗衛的弟兄們提前潛入，把那些‘長條形物件’的底細摸清楚。記住，動靜要小，別打草驚蛇。”
王孟領命而去，劍奴忽然開口：“需不需要我帶親衛去接應？”她的長劍斜倚在桌旁，劍穗上的血漬尚未洗盡，那是攻破馬家時留下的印記。
“不必。”陸遠搖頭，“黑鱗衛的暗探都是老手，這點事辦得妥帖。倒是你，該抓緊時間煉化那枚頂級凝氣丹了。呼延烈身邊有蠻族第一勇士，先天巔峰的修為，遲早要對上。”
劍奴頷首，握緊了袖中的丹藥。她的萬劍歸宗已至大成，若能借丹藥突破先天，勝算便多了幾分。
三日後，黑風口。
風沙卷著枯草掠過峽谷，蠻族商隊果然如約而至。領頭的是個獨眼漢子，臉上刺著狼紋，正是呼延烈的心腹大將巴圖。他勒住馬韁，望著守在關口的北地士兵，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陸總兵倒是守信。”巴圖揚聲道，“說好的茶葉和鹽巴，可備齊了？”
宋富貴穿著嶄新的錦袍，挺著圓滾滾的肚子上前，身後跟著幾個扛著麻袋的親衛：“巴圖將軍放心，咱們大燕講究誠信。不過按規矩，得先驗驗你的貨。”他晃了晃手中的清單，笑得像只精明的狐狸，“畢竟，誰也不想把鹽巴給了奸細不是？”
巴圖的臉色僵了一瞬，隨即獰笑道：“宋大人說笑了，我蠻族最講信譽。”嘴上應著，卻悄悄摸向腰間的彎刀——那是約定的訊號，一旦對方起疑，就引爆藏在貨物裡的火藥，將關口炸出缺口。
可宋富貴像是沒看見他的小動作，指揮著手下慢條斯理地檢查。親衛們掀開駱駝背上的油布，露出堆疊的皮毛，手指卻在皮毛下的硬物上敲了敲，又若無其事地放下。
“巴圖將軍，你這皮毛成色不錯啊。”宋富貴拿起一張狼皮，忽然壓低聲音，“就是底下的‘鐵傢伙’太沉，駱駝都快壓垮了。不如這樣，我多給你一成鹽巴，你把這些‘廢鐵’留下？”
巴圖瞳孔驟縮，剛要發作，卻見宋富貴身後的親衛悄悄掀開麻袋，露出裡面的火油罐子——原來對方早就識破了機關，連後手都備好了。
“宋大人真會開玩笑。”巴圖強行壓下殺意，“這些是給部落孩子打農具的鐵器，既然宋大人瞧不上，那便不交易了。”他調轉馬頭，竟要帶著商隊離開。
“別啊！”宋富貴一把拉住韁繩，笑得更歡了，“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家大人說了，初次交易，得給將軍備份薄禮。”他拍了拍手，身後推出幾輛馬車，“這是五十石稻穀，算是給呼延烈王子的見面禮。”
巴圖看著麻袋裡金燦燦的稻穀，喉嚨動了動。蠻族的糧倉被燒後，糧食緊缺，這些稻穀足夠一個部落撐上半月。他猶豫片刻，終是咬牙道：“替我謝過陸總兵。”
商隊帶著稻穀離開，宋富貴看著他們消失在風沙中，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大人的計策果然管用，他們果然把兵器藏在皮毛下。”
“稻穀裡摻了三成稻殼。”陸遠的聲音從關口的陰影裡傳來，“沒脫殼的稻穀，想碾成米至少得花三天。三天後，足夠我們做很多事了。”
他轉身對身後的親兵道：“按計劃行事，讓黑風口兩側的弟兄撤到密林，留空營給他們。”
親兵領命而去，宋富貴撓了撓頭：“大人，真要讓他們設陷阱？”
“不然呢？”陸遠望著蠻族離去的方向，“咱們得讓呼延烈覺得，他的計劃天衣無縫。”
五日後，黑鱗衛傳回訊息：巴圖的商隊在密林休整時，果然卸下了偽裝，將兵器分發給潛伏的蠻族騎兵。他們在黑風口兩側的懸崖上挖了坑，埋下削尖的木樁，只等北地軍隊進入峽谷，便推下滾石封死退路。
“一共三百騎兵，都是呼延烈的親衛。”王孟指著輿圖上的紅點，“他們的主力藏在西側的鷹嘴崖，那裡可以俯瞰整個黑風口。”
“三百人？”陸遠挑眉，“呼延烈倒是捨得下本錢。”他指尖在鷹嘴崖畫了個圈，“王孟，你帶五十黑鱗衛，今夜潛入鷹嘴崖，把他們的滾石繩索給我換了。”
王孟面露疑惑：“換繩索？”
“換成細麻繩。”陸遠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再在崖邊的石頭上抹點豬油。”
王孟恍然大悟，躬身領命。白龍看著輿圖，忽然道：“蠻族的糧食不夠，必然會催促下一批貿易。我們可以主動提出，在鷹嘴崖下增設一個臨時貿易點，就說那裡地勢開闊，方便卸貨。”
“好主意。”陸遠擊掌，“讓宋富貴去送信，就說北地的茶葉和鹽巴都已備好，只等王子派人來取。”
宋富貴拍著胸脯應下，轉身時卻被陸遠叫住：“老宋，這次帶些真東西去。二十箱粗茶，三十石鹽巴，足夠讓呼延烈動心了。”
宋富貴離去後，白龍忽然道：“你似乎早就料到呼延烈會在鷹嘴崖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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