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堂,兩人坐定,又有小廝送來了茶水。
此刻的王忠信自然不會把張和平當普通的學子看待,張和平倒是保持著謙遜。
王忠信看了也頗為滿意,道:“這些日子不見你來私塾,功課可有好生完成?”
張和平道:“不敢有懈怠。”
“你如此說,那我可要考教一下了。”
“請夫子指教。”
王忠信也沒有耽擱,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
一聽,便知道是試貼經的考題。
張和平不假思索,道:“在止於至善。”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
“思無邪。”
“大學者……”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新民也,止於至善也。”
一連二十餘道題下來張和平對答如流,幾乎都沒有考慮。
王忠信微微一頓,忽然道:“故治病者,必明天道地理。”
張和平笑了笑,道:“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
這是《素問・五常政大論》的內容,已經是相當偏的題目,這種題一般考生都會認為是考官有意刁難。
但越是這樣,張和平能回答出來,就越是證明了他基礎的牢靠。
“很好!”
王忠信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張和平謙虛道:“多虧夫子教導有方。”
王忠信老臉微紅,算起來張和平復讀之後,也就在這裡上了一月不到的課,那時候王忠信有些看不上張和平,別說教導了,平日裡就沒關注過這個學生。
要不是端午河神祭張和平異軍突起,怕是今年過去,他都不會多看張和平一眼。
王忠信岔開話題道:“有件事,你需知曉。”
見王忠信神色嚴肅,張和平有些詫異:“還請夫子指教。”
“酒可釀,不可多釀。雖說不是掛在你名下,但這鳳溪鎮誰人不知到底怎麼回事,你雖然問心無愧,但怕有人拿此做文章。”
這話讓張和平心頭微動,試探著問道:“因為糧食?”
王忠信微微頷首:“我聽聞你與李家有些怨隙,毅波也是私塾學子,我原不該多說,不過你才華橫溢,我也不願見你因為商賈之事誤了前程。總之,此事你自行思量。”
“多謝先生提醒!”
張和平由衷感謝,心頭也不由得警惕起來,一直以來,他的各種生意都是掛在趙黑子名下,所以也沒有太在意。
現在聽王忠信這麼一說,頓時就反應過來。
人家真要搞他,那生意掛在誰名下都沒用。
黑白一張嘴,就算弄不死他,也能讓他名聲臭大街。
更何況,釀酒這事,他本身屁股就不乾淨,根本經不起查。
回去倒是要想點法子。
既然明白了問題,要解決起來也就不難了。
王忠信也沒多留張和平,他早就從張老頭那裡聽說,張和平來的時候,還帶著幾個“嚇人”,看起來應該還有別的事。
張和平吩咐人把禮物留下,這才離開了私塾,順帶著的,把朱洪武也給拐了出來。
“和平,那白糖賣的可好了!”
朱洪武第一句話就是生意,滿臉興奮之色,之後就將這些日子白糖生意的情況大概跟張和平說了下。
其實每過個兩三日,朱洪武就會派人去白雲村,跟張和平彙報下白糖售賣的情況。
但別人去說,哪裡有自己邀功來得爽快。
這一番下來,就是口沫橫飛。
張和平聽得一陣失笑,白糖賣得好那是理所應當,那本身就是超越這個世界的東西,加上有朱全發這老手掌舵,賣得不好那才是怪事。
“話說,你功課怎麼樣,還有四個月就是縣試了。”
張和平一句話,就把朱洪武從天上打落地底。
朱洪武臉跟苦瓜一樣,喃喃道:“和平,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唸書啊?坐在學堂裡,我根本就聽不進去東西。那些明明背過的,當時都記得,但一轉頭就全忘了。”
張和平揉了揉鼻子,這種事都經歷過,解決辦法無非是繼續背,忘了再背,也沒什麼捷徑好走。
勸解了一番,也就沒什麼好說的。
把朱洪武拐出來,無非是許久沒見,見上一面而已,倒不是真要拉他逃課。
“好了,趕緊回去上課吧,明年咱們可要一起去縣城書院,到時候別我過去了,你還在這鳳溪鎮待著。”
這話讓朱洪武頓時就急了。
他商人家庭出生,雖然也掛著農籍,但大家都明白怎麼回事,所以在私塾裡,本就沒什麼朋友,這些日子張和平不在,他在私塾那邊就說不出的彆扭。
要是張和平真去了縣城,那兩人還不知道多久才能見一面。
朱洪武咬了咬牙:“和平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不過說著,他也有些好奇,“和平,你能保證自己考上?”
“當然能!”
張和平篤定說道,眼中盡是自信光芒。
不過他心底卻是嘆了口氣,傻孩子,我要真考不上,不還能用外掛作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