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萬松年的地方是在書院後山竹林。
小亭內,兩名老者端坐在一張石桌兩側,石桌上放著棋盤,看起來正在對弈。
在萬松年身後,站著一名身穿文士袍的年輕人,看上去二十來歲,面容清秀,眉宇間帶著書卷氣。
而萬松年對面坐著的是一名老者,身材魁梧,精神矍鑠,雖然已經滿頭白髮,但眉宇間自帶著一股威武之氣。
這老者身後站著的是一名白衣女子,面容清秀,眉目如畫。
張和平還沒走近,兩名年輕人就注意到了他。
張和平只是微微拱手行禮,也沒說話打擾,只是走進涼亭,站在邊上安靜地看著兩人對弈。
只是看了一眼,張和平就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怎麼說呢,這棋局就很……很……很沒意思。
因為完全是一邊倒,魁梧老者持白子,一條大龍正被萬松年的黑子絞殺,眼看著就沒救了。
“呵呵,古老頭,你這是要輸了。”萬松年呵呵笑道。
這被稱為古老頭的老人冷哼一聲,道:“紙上談兵而已,要真是領兵作戰,你這白子早被老夫的將士殺了個乾淨!”
“這是圍棋,不是打仗,你要打仗去北面,有的你打的。”萬松年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給頂了回去。
“不下了,不下了!沒意思!”
古老頭抓起兩枚黑子扔到了棋盤上。
萬松年哈哈大笑,兩人身後的年輕男女也是莞爾。
古老頭這才抬頭,目光投向張和平。
“這小子是誰?”
他雖然是看著張和平,但問的卻是萬松年。
萬松年倒是沒理會那老者,只是看向張和平,露出溫和笑容:“和平來啦。”
“見過萬學正。”張和平拱手行禮。
“和平?可是那位張梅花?”在古老頭身後的女子忽然開口問道。
張和平臉一黑,他就覺得,自己回去得好好打聽一下,是哪個大聰明給他取的這外號。
必須得好好地感謝他全家!
“在下張和平,這位姑娘有禮了。”張和平無奈道。
女子美眸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真的是你?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梅花兄,你是如何想到如此絕妙的詞句,當真令人佩服!”
當對方用一副崇拜的神色,說著某種含義特殊的稱呼的時候,張和平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好氣還是該好笑。
他只能無奈道:“正是在下所作……不過,還請姑娘以後不要叫我張梅花了。”
“為何?”少女好奇道。
張和平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梅花只是小道,我之文采,豈是隻在梅花二字?若是我願意,我可以是張洛河、張邊關、張高山。”
這話裡的意思很明白,我擅長的可不止是梅花。
態度可謂是說相當的狂妄。
然而少女卻是偏著頭,仔細思索了片刻,這才點頭道:“是我淺薄了,聽人這麼稱呼,覺得蠻好聽的,也就跟著叫了。倒是沒注意,這是把張兄看低了。”
“你就是張和平?”
威武老者古老頭,見萬松年不理他,張和平不理他,連自己的孫女都不理他,頓時有些吃味了,跟張和平說話的語氣都顯得有些不爽利。
“見過老先生,在下正是張和平。”
張和平可不敢對老者無禮,這老者能跟萬松年平坐對弈,就說明對方身份至少不會低於萬松年。
萬松年身為江陵縣學正,便等於是江陵縣所有學子的半師,地位可謂清貴至極。
“哼,小小年紀不學好!”老人卻是一點都不給張和平面子,冷哼一聲滿臉不悅。
張和平暗暗皺眉,心說自己沒得罪過這位啊,難不成剛才眾人不答他話,就讓他記恨上了?
俗話說面由心生,這位看面相,不像是這麼刻薄的人才是。
“在下不知老先生何出此言。”張和平神色淡然,微微行禮道。
“何出此言?呵呵,你的事我聽說了,兩詩一詞一賦,名動整個江陵。要說文采,是有些許,但你一讀書人,不關心國家大事,只知狎享樂,這成何體統?”
張和平都被氣笑了,他就去過兩次青樓,一次還被趕出來了。昨晚算是去成了,但也什麼都沒幹,被掩月那小娘皮調戲了一通,最後還睡了一晚地板。
這五月天氣雖然升溫,但夜裡依然寒冷,要不是如此,他豈會在早上扶牆而出?
“在下不懂老丈的意思。”
張和平心頭有些不爽利,稱呼自然也變化了。
老人頓時瞪眼大喝道:“還要狡辯?你四首作品,三首都是為青樓妓子所作,還敢說不是隻知狎妓享樂?”
“……”
張和平一時間竟然是無言以對,老人家,您說的真是好有道理!
捱打要立正,張和平無奈行了一禮,道:“老丈教訓的是。”
見張和平還是不服氣的樣子,這古老頭也被氣樂了,抬手指著張和平的鼻子,對一旁的萬松年道:“萬老頭你看你看,這小子還不服氣,這就是你江陵縣的學風?”
萬松年也是砸吧了下嘴,他開始沒往這方面想,現在聽到古老頭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
也沒好氣地瞪了張和平一眼。
心說你小子就不能換個地方寫詩,偏生要跟那花魁掩月扯上關係?
兩詩一詞,每一篇都堪稱絕品,偏生全都給了那花魁掩月。
她是鑲金嵌玉的不成?!
“也不為難你,你說你不是隻會眠花宿柳,那老夫就出一題,你要答得好,那此事就此作罷。若是答得不好,說不得老夫要動用自己的權力,取了你的科考名額!”
古老頭說這話的時候,雙眸精芒閃爍,身周彷彿散發著一股強大的威勢。
並非是那種所謂的武林高手的威勢,而是常年身居高位,甚至是身居戰場,所養成的氣勢。
所謂形勢比人強,這時候自然也由不得張和平不答應。
人家就是要用強權壓你,還能這麼著?
躺平,閉眼,享受……
再說了,如果真能讓這古老頭滿意,也並非是表面看起來的一無所獲。
這古老頭的身份不簡單。
取締科考名額?
這不是萬學正的權力嗎,古老頭能直接放這話,至少證明他所擁有的權力,還在萬松年之上。
張和平把各種可能想了一遍,這才道:“還請老丈出題。”
“老夫是粗人,不懂你們那些讀書人的彎彎道道。我就只有一個問題,你覺得……什麼叫讀書人?”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面色古怪。
萬松年和他身後的少年,似乎是沒想到這古老頭會出這麼個古怪題目,原以為古老頭會考究什麼兵書戰策呢。
唯有古老頭身後的女子,她是古老頭的孫女,自然知道這題目是從何處而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