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流傳最廣的,自然是歌,畢竟詩詞有門檻,鑑賞水平不夠,根本看不出好壞。
然而,要論難度最高的,真正能讓所有人服氣的,唯有賦!
賦之難,除非是文壇大家,一般人連碰都不敢碰一下。
這東西寫好了,自然是大大的張揚名聲,但若是寫不好,那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吳嬋一雙美眸也是瞪得老大,只是愣神功夫,他就急匆匆奔向紗幔內,很快取出紙筆,看了看左右,就近將一張桌上的酒壺碗碟掃到地上,將宣紙迅速鋪開。
“餘從鳳溪,行至江陵……”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
“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採旄,右蔭桂旗……”
“於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
一篇華麗到極點,震撼到極點的賦,就這麼緩緩在夜空中迴盪。
所有人目眩神迷,為之震撼讚歎。
良久,張和平的聲音消失。
但卻沒有一人從那激盪的心緒中回過神來。
終於,不知道是何處,一個怯生生的清脆聲音響起:“敢問先生,此賦可有名字?”
“洛神賦。”
張和平回了句,轉過頭,就見一身著青衣的女子,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高臺。
這女子不施粉黛,容貌清麗,身材婀娜窈窕,看上去竟然真有幾分出塵的感覺。
張和平微微一怔,這高臺上倒是有女子的,三家青樓的表演,除了紅袖招之外,另外兩家就沒斷過。
難道是哪家的姑娘?
然而,卻沒等張和平回過神,這青衣女子卻忽然盈盈下拜。
“小女子掩月,多謝公子贈賦之嗯,結草銜環無以為報!”
張和平這才反應過來,這女子竟然就是那在洛河之上翩然起舞的少女。
只是……
“大膽!此賦分明是和平兄為河洛詩會所作!”
吳嬋第一個就不幹了,青衣女子的話音剛一落下,他就厲聲呵斥道。
沒什麼好奇怪的,洛神賦如此驚才絕豔,必然如張和平所說,名垂千古。
如此文章,若是贈予了誰,那人也必然跟著名留青史。
這女子應該是映月樓的花魁掩月,但她怎麼有膽子在這時候跳出來?
不光是吳嬋不滿,便是周圍的一眾文人官員,也都是面露不悅。
你一風塵女子,也敢染指這千古名篇?
當真是活得膩味了!
張和平也是微微蹙眉,剛才河上舞蹈他也看了,確實是驚豔至極,但要說就憑著,就想讓自己把這洛神賦給她,也未免太過異想天開。
“此賦乃張公子觀奴家河上輕舞后所作,應當是贈予小女子。”掩月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吳嬋卻是冷哼道:“你沒聽此賦開篇便是‘感友嬋相邀,更王林詩會名之事,遂作斯賦’,你怎敢覬覦?”
掩月卻是微微搖頭:“說一千道一萬,張公子也是觀我舞蹈後寫下此賦。諸位都是有身份的大人,小女子不過是一風塵女子,但這天下間的事,道破天也脫不了一個理字。”
一眾人都是微微蹙眉,雖然論身份,哪怕是最次的學子,也遠在這青樓花魁之上。私下裡怎麼都好說,但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還真不好反駁此話。
有些棘手啊。
“呵呵,我們這裡說得熱鬧,倒是忘了張和平這位原作了。”王忠信忽然開口笑道,“和平,你說此賦是贈予誰的?”
眾人心下都是一動。
對啊,這裡說得再熱鬧,若是不得原作者認可,那也是瞎忙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張和平,便是吳嬋也是眼神火熱。
名垂千古啊!
這樣的機會,誰見了不眼熱。
“得張公子贈此賦,奴家此生便是公子之人了!”掩月再次開口道。
張和平卻是微微一笑,玩道德綁架?
我都做起文抄公了,你跟我講道德?
“此賦,自然是贈予……洛河之神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陣愕然。
吳嬋一雙大眼睛眨了眨,和平兄啊,你要不再想想,給你個機會重新組織語言。
張和平笑道:“今日乃端午佳節,本就是祭祀河神,詩會也名為河洛詩會,這首賦贈予河神再恰當不過。”
王忠信深吸一口氣,心頭一陣怒罵。
為何不說這賦是贈予你那好友吳嬋?
這麼好的結交郡府的機會,竟然就被這麼錯過了!
孺子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