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僅剩一具死相悽慘的屍體立在中央。
楚雁回無所謂道:“隨你。”
眼下進宮請罪成了當務之急,江澤文吩咐差役暫時將劉裕押回地牢,待他回來後再做發落。
按照無羈的說法,四人一起進宮面聖,因為楚雁回的面子,路上可謂暢通無阻。
即便被人告知楚王正在御書房議事,門外太監也不敢攔著。
只見楚雁回抬腳作勢就要踹開大門,無羈忙不迭提著她後領給拽了回來。
值守太監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跳了出來,兩眼一昏,直挺挺地跪下,戰戰兢兢地不敢抬頭。
楚雁回一把開啟無羈的手,像只炸毛的野貓:“煩死啦!老拽我後脖領子幹啥!拽壞了你賠嘛?!”
“我賠。”無羈不假思索。
“……”
楚雁回默了片刻,眼睛幾乎要在他身上看出洞來,隨即比劃出兩根手指:“那我要浮光錦做的煙羅裙,兩件!”
天下人素知,浮光錦乃是高昌國每年獻給楚國的貢品,全國不過寥寥。
其錦緞以五彩絲織就,為日月所照,光彩浮動,如波如粼,觀之炫目,故稱“浮光”。
那話明擺著是獅子大開口,無羈卻輕聲應道:“好。”
楚雁回脖頸直了直,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老實下來。
陸方義和江澤文杵在二人身後,心思各異,前者表情新奇,後者則是不屑一顧。
門外方才安靜不久,御書房的門赫然開啟,從中走出一個熟悉面孔。
齊子易朝諸位微微頷首,一襲幽篁暗紋白袍,玉冠束髮,作的是書生打扮。
他側身讓開條路,一把白玉摺扇合握掌中,躬身見禮:“陛下有請。”
楚雁回大步跨進門檻,自行將其無視,其餘三人體面地回禮,一同進入御書房。
門外的齊子易並未在房中停留,順手帶上門,不知去了何處。
今時已至日仄時分,然而整日大風四起,日頭陰晦,御書房中早已燭火長燃。
目之所及明亮通達,輕霧盤繞,香氣撲鼻。
楚雁回聳聳鼻尖,香氣送入鼻腔,不是很喜此味:“父王房中的安神香怎麼換了?倒不如之前好聞。”
楚王筆下一滯,緩緩抬頭凝視著楚雁回的眼睛,見她眸中幽深如墨,重新垂下頭去寫著什麼:“先前的安神香已失效用,自然換了。”
“你們找朕何事?”
沒想到楚王會率先開口,幾人急忙行禮過後,無羈出面說明了聖旨被毀的來龍去脈。
當楚王問及江澤文,他不但附和了無羈的話,還當真把楚雁回在大理寺殺死差役一事如實稟告。
房內一陣沉默,楚王面色無虞,放下筆桿,兀自給硯臺倒了些水,無聲研墨。
幾人面面相覷,氣氛十分微妙。
忽然,楚王抄起硯臺高高擲下,“哐當”砸落地上,墨汁侵染一地。
眾人看得真切,那硯臺分明是朝楚雁回去的,得虧她身手矯健,才避開了這次災禍。
察覺到楚王已然動怒,三人紛紛跪地。
唯獨楚雁回還站在原處不肯屈膝,蹙眉看了眼地上殘垣,冷笑一聲。
“陛下何故發怒?”
楚王默然不語,神色肅穆,與之相視,頗有幾分劍拔弩張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