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再跟你說一遍,師父就是師父!這世上沒有人比得上他!”
“我這條命都是他給的,這輩子就該因他生,為他死!”
“你再胡亂猜測,休怪我不講情分!”
楚雁回言辭激昂,語氣兇悍,怒氣衝衝像只發狠的小獸。
無羈也沒想到她會因此發火,震驚之餘,更多的還是氣憤——分明是她自己說的喜歡師父。
當初要死要活地想去殉葬,鬧得滿城風雨。
那麼大陣仗,說她對沈妄沒點特殊情義鬼都不信!
還說什麼不講情分?!
這二十年當真什麼都不是嗎?!
無羈由生出一股被養了近二十年的家犬,發瘋咬了一口的感受,怒道:“要不是師父他……!”
“死得早”三個字剛到嘴邊,硬生生在無羈喉頭打著旋,連帶著怨氣吞下肚去。
於是改了話頭,重新道:“要不是師父託我關照你,你就是橫死邊關,灰飛煙滅,我都懶得管你!”
一聽這話,楚雁回怒氣上湧,搞得好像誰求他管一樣!
當即頂撞回去:“誰稀罕你管著了!我只要師父……”
就夠了。
話還沒說完,談及沈妄,楚雁回胸中又泛起股無名痛感,似有一把鈍刀在她心上來回切割……
她彎身捂住胸口,顫巍巍的險些倒地。
無羈心下一驚,毫不猶豫將她扶住,低頭檢視著她的情況。
“怎麼回事……”無羈對上她泛淚的雙眼,心頭一軟,火氣頓時煙消雲散。
柔聲問道:“怎麼哭了?”抬手替她擦去臉上淚水。
楚雁回神情苦澀,兩行淚直直滑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狠狠抓著胸前衣衫,楚雁回滿目茫然:“為何……為何我一提及師父的存在……”
“這裡……”她右手捏得指節泛白,“這裡就好疼啊……”
說完這句話,楚雁回一把抓住無羈兩手,眸底血脈僨張,語氣顫動,神神叨叨地說:“他們說沈妄死了!”
“他們說沈妄死了!”
無羈頓時懸起一顆心來:“誰告訴你的?!”
楚雁回扭曲的表情凝在臉上,漸漸垂下高揚的雙眉,眼尾耷拉下去,像極了個犯錯的幼子。
小聲說:“我不知道……是他們說的!”
她的眼白布滿血絲,張開手,蜷曲著十指,突然大叫:“大殿上的東西要吃人了!他們都是吃人的東西的幫兇!”
隨即身子忽然頓住,聲音又弱了下去:“我被他們騙了……師父也被他們給騙了……”
說完,她拉著無羈往東邊看去,遙遙一指:“無羈!你看!好大的火啊!”
無羈向她所指而望,石亭的東側並未燃燈,目光盡頭只有一堵沒有光明的灰牆……
他心間泛起酸澀,溢滿難以言說的滋味,鼻尖一酸,環抱住她,低聲哄著:“好了……他們騙你的……”
“你也看見了,師父還活著啊!”
“你知道我是不會騙你的,我若騙你,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無羈口吻堅決,像是所言句句為真,從未誆騙過她。
楚雁回怔怔聽著,她最是相信無羈的話了……
突如其來的心安,令她的意識開始模糊,慢慢闔眼倒在無羈肩上。
萬籟俱寂的夜裡,只有天地知曉:
這並非又一個的謊言。
而是他為了一人,決意破釜沉舟,甘願以身入局,以命作賭的血誓。
哪怕這個誓言真的會讓他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