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沒想到楚雁回說的“帶路”,是僅需他身上與尚書府有關聯的東西,透過氣味定位而已。
剛到附近,肖宴就靠著河堤邊的柳樹幹拼命喘氣,整張臉毫無血色,差點就窒息在了風裡。
“沒想到肖尚書的身子還挺硬朗。”楚雁回撥侃道,脖頸處暴起的青筋往上攀了一寸,“之前有個士兵與我一同‘逐躍’,剛到地就暈死過去了,哈哈哈哈——”
“……”肖宴漸漸平緩下來,沒搭理她的話,“還請昭翎將軍先以救火為重。”
楚雁回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嘟囔了一句:“老古板。”
正在此時,有幾人發現二人身影,蜂擁而來。
為首是位青年男子,一身醒目的雲雁緋袍,頭戴烏紗,鼻樑上架著副靉靆,滿臉正色,一見楚雁回就鎖緊眉頭。
陸方義聲名在外,無人不知,儘管楚雁回只在多年前見過他一面,也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此人官居四品,生得唇紅齒白,神似蒼松翠柏,浩氣凜然。
若不是陸母的招親告示貼遍了大街小巷,恐無人會信他已年近四十。
楚雁回隔著他看見幾張熟悉面孔,與其中的無羈交換了眼神。
看樣子是陸方義先找的他們。
無羈注意到她脖子上青色血脈的微妙變化,眼神一凜,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一旦這種青色血脈蔓延到頭頂,鴞兵必定會狂化暴斃,無力迴天。
回城時分明叮囑過她不可再動用能力,偏偏不聽人話!
無羈正要發作,但想到陸方義尚在不便逾矩,只好噤聲。
楚雁回目光全聚集在眼前的怪人身上,脫口而出:“陸大人叫我等前來,是專程為了擺臉色的嗎?”
陸方義神情微僵,沒想到這小傢伙還和當年一樣伶牙俐齒,面不改色道:“肖尚書府走水至今已有一炷香的時間,火勢向北街蔓延,燒燬民房十間,亦有增長趨勢。”
“現已疏散受災區八成的百姓,尚有兩成仍被困於火中,若能……”
陸方義話還沒說完,楚雁回自顧自繞過他,觀望著前方躥起約莫五六丈高的火焰,遠遠感受到一股滔天熱浪,映紅了半邊天。
宏偉的府邸在烈火中搖搖欲墜,門前兩隻石獅子已燒出裂痕。
連尚書府都撐不住這般火勢,更別說尋常百姓所住的民房了。
只怕裡頭的人早都燒成了灰。
不知不覺間,身邊多了陸方義的氣息,楚雁回將身一扭,對另一側的無羈比劃了幾個行軍手勢。
無羈點點頭,隨後對待命的赤華軍吩咐了幾句,眾人立即散開奔赴兩頭。
“轟隆——”
火勢盡頭的房屋轟然倒塌,兩側的鴞兵硬生生在著火民房的接壤處劈出一道溝壑,挖通了底下的環城河。
隨著溝壑擴張,旁側未燃燒的房屋也被摧毀,源源不斷的河水噴湧而出,溢滿街道,百姓們驚聲奔逃,亂成一鍋粥。
眼看局勢亂上加亂,陸方義一把抓住罪魁禍首:“昭翎將軍既要渡渠引水,為何不先疏散百姓?!”
“他們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陛下命我救火,可沒說救人。”楚雁回理直氣壯地反駁,“反正火裡的人早沒了,陸大人若是再妨礙我,傷亡只會更多。”
陸方義沉默了會兒,緩緩放手。
在火中燒紅的石磚若遇冷水必然會崩裂,二十五歲就狀元及第的陸方義不會不清楚這個道理。
而他卻沒再糾纏楚雁回救人,看來是對被困者死心了。
楚雁回身為天級鴞兵,特殊能力很多,其中一個便是“感致之力”,能自由引控所有實物。
正當她暗自蓄力時,兩隻手被猛地拽住。
抬眼一看,肖宴和無羈雙雙面色凝重,後者是擔心她會狂化自不必多問。
楚雁回徑直忽視掉他,對肖宴疑惑道:“肖尚書為何攔我?”
“方才家僕找來,說犬子還在府中。”肖宴解釋道。
“噢。”楚雁回面無表情地應聲,“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