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靖王之亂,所有與此事有所牽扯的,除了身為楚王胞弟的成王,以及江澤文留了條命之外,其他人全被斬首。
劊子手在午門連斬了三日人頭,血糊在刀上,磨鈍了利刃,砍到後面,則需兩刀才能人頭落地。
有清流之士不滿楚王暴行,對此口誅筆伐,大鬧午門,楚王默許監斬將其殺死。
事後又借其之死降下皇榜,頒佈罪己詔,處死了那名監斬,平息掉萬民哀怨。
至此,靖王之亂便成了朝中所有人封緘於心的禁忌。
當時無羈他們尚在大明宮,他也很清楚陸方義在顧慮什麼,只是江家之禍無論怎麼看都很冤枉
——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僅憑登門拜訪過靖王這一點,便被納入了叛賊之列。
無羈一陣恍惚,不管何時何地想起,都依舊令人唏噓。
許是預設此事不該被提起,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直無言的齊子易此時突然打破沉寂:“聽上將軍這話,莫非當年的靖王之亂還有什麼隱情?”
無羈看了眼陸方義的臉色,搖搖頭:“並無什麼隱情,無非是難忘舊時情義,心存僥倖罷了。”
齊子易:“……”
說謊。
十幾年前他正隨府中先生遊學江南,回來後才聽說靖王叛亂,細打聽去,人們卻對此閉口不提。
當初他因急於入仕,便聽從了先生的建議專心備考,是以漸漸將其遺忘。
如今看來,只怕其中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苦衷。
若當真如此,豈非又冤死了許多無辜之人……
無羈見齊子易雙目失焦,落入沉思,生怕他繼續追問下去:“話說回來,方才齊翰林隨陸大人前去地牢,可有問出什麼訊息?”
齊子易驀地從過往的意識裡抽離出來,正了聲色:“讓上將軍失望了,單憑劉裕的一面之詞,實在不足以讓我信服。”
無羈欲言,齊子易卻不給他任何機會:“退一萬步講,就算昭翎將軍在此事上並無過錯,也抹除不掉曾經她對無辜之人造成的傷害……那些枉死之人都需要一個公道……”
“彈劾奏章我絕不會撤回。”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肖鶴,腦子裡對楚雁回在書房裡的那句“師父”有了些眉目。
學著大家把此事看作尋常,話鋒一轉:“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回宮向陛下覆命,告辭。”隨後躬身拜別諸位。
這小子……真是個犟骨頭……
無羈目送著他離開,想起當下之事,不免憂心:邊關的妖魔暴亂已經平定,赤華軍對朝廷的價值驟減。
加之楚雁回不久前才冒犯龍顏,若楚王較真起來,難保不會治她的罪。
偏偏神識分裂的“這個”楚雁回又是最好拿捏的……
“陸大人也不信劉裕的話嗎?”無羈試探道。
“非要說的話,我更相信昭翎將軍的話。”陸方義萬分篤定地說。
無羈不解他對楚雁回的信任從何而來,幾乎脫口而出:“為何?”
陸方義想了想,他是不喜鴞兵,但也並不妨礙他對他們其中某些人的信任:“因為此案波及到了永和村的沈家……”
哐!
身邊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好幾雙眼睛循聲望去,只見肖鶴踩空臺階摔了下去,整個人結結實實撞在院子的水缸上。
待肖宴大驚失色地前去檢視,他卻早已暈了過去。
顯然今日並不適宜商討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