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本該旭日東昇，蒼穹之上卻是黑雲成片，密不透隙。
“呼啦啦”刮來一陣疾風，綿長不絕。
深入永和村中，愈發得見黃土夯築的泥房斑駁裂隙，牆身脫落，在風裡晃晃悠悠。
一片片琉璃瓦因天色蒙塵，再不見昨日的璀璨光輝。
拐過七八道彎，一座普普通通的青磚小院赫然顯現，院子前方，圍著幾個眼熟的身影。
“他們怎麼也到這裡來了？”楚雁回看著齊子易一行人，慢慢向他們走近。
注意到有人到此，人群打住了談話，齊子易先行向旁側看了一眼，詫異道：“昭翎將軍？你們怎麼也來了？”
楚雁回掃視了一圈，見無羈當真老老實實跟在齊子易身後，微微眯了眯眼，轉而對齊子易說道：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你不是視察民情去了嗎？”
“三年的貪汙，這麼一會兒就查完了？”
齊子易全然想著永和村的事，沒聽出話裡的譏諷，如實回答：“查完了。”
“其實也沒什麼可查的……隨便走進一家農戶，無米下炊已是常態，甚至連屋裡的耗子都餓死在了牆角。”
“每日吃的東西，便是那乾瘦的耗子肉和野樹皮，有時煮飯落了房頂上的土灰進去，他們也捨不得丟，糊弄著就一頓吃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刻薄了他們。”
說著說著，齊子易的表情越來越凝重：“雖然光憑這些就足以上奏朝廷救濟，但如果想要徹底解決問題，還大眾一個公道，則還需要有利的證據指控賈鴻卓貪汙。”
“只要是發生在皇城中的醜事，一旦鬧大，陛下顧及大局必然會嚴查……”
“可如果幕後黑手是皇家子弟呢？”楚雁回冷不防出聲。
齊子易的後話打轉在喉嚨裡，有些摸不著頭緒：“什麼？”
“轟隆——！！！”
震天的一聲驚雷響起，墨空中扯出一道道火閃，宛若游龍奔走，穿梭不停，映亮了天色。
然而聚集在青磚小院上空的雲層，依舊漆黑，與周邊微微泛紅的天空顏色形成割裂。
耳側雷聲不歇，楚雁回目不轉睛盯著那黑雲，把肖鶴拽到了身後，語氣嚴肅：“師父，別過去。”
另一邊的無羈似乎也感受到什麼，拉著齊子易來到楚雁回身邊，叫站在房前的人全部後退。
“你也察覺到了？”楚雁回頭也不回地問。
無羈應道：“嗯，有妖氣。”
楚雁回笑了笑：“敢在皇城中肆意妄為的妖怪，你覺得能是什麼？”
無羈皺眉，看上去有些猶豫：“可這種程度的妖氣，不像妖寵……”
話音剛落，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巨大的氣壓鋪天蓋下壓。
疾風捲起煙塵四散，彷彿沙塵暴朝眾人兇猛襲來。
眼前飛沙走石，難以見物，楚雁回當機立斷，扭身將肖鶴護在懷中，背對沙塵。
無羈大步一跨，站在眾人最前方，捻出幾道手訣，以劍御風，隔出一道風力結界，阻擋了沙塵繼續向前侵蝕。
方才，下意識想要運功護體的肖鶴驀然怔住，感受到一個比他還要瘦小的肩膀，正用力地保護著他。
曾有幾時，沈妄也是這樣抱著的他……將他送去劍宗，抱別在山門腳下。
不可否認，這個懷抱很溫暖。
但他也明白，楚雁回想要保護的那個人並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