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澤翁尼卡。
母親死之前是這麼對他說的。
他的父曾追隨拉文尼亞之子而去,而此時就在澤翁尼卡。
火焰在村落蔓延,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被燃燒殆盡,繳納賦稅的人被強行徵召,繳納不上的人則被無情殺死,領主以強盜一樣的手段將麾下的村莊搶劫一空,而帝國的皇帝知曉一切,並默許了這種事情。
這是令帝國復甦最快的方式。
在鮮血與火焰中,躲起來的基諾目睹了這一切,大人們被帶走,滿面焦灰之中被帶上了沉重的枷鎖和鐐銬,他們永遠的離開了自己的故鄉了,並在未來永遠為帝國而戰,直至老死。
基諾顫抖著,火焰、鮮血在他瞳孔裡閃過,而母親死之前的模樣不停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恐懼得幾乎窒息,他躲在爛掉的水缸之中不敢發出一丁點動靜,他透過裂痕看著外面噩夢一般的場景。
他多麼的希望這是一場噩夢,但是在躲藏之時,被水缸鋒利邊緣劃出傷口傳來的疼痛,無時無刻都在告訴他......這是現實,殘酷的現實。
大火將村子的一切焚燒殆盡,燃燒了一天一夜的大火,在黎明到來之前才逐漸的停息,基諾躲在水缸之中,他疲倦的睡著、又驚醒、再睡著......當黎明的曙光,透過屋頂、透過水缸的裂縫,照射在他眼皮之上時,他猛然驚醒。
他小心翼翼打量四周,他發現那些高大的騎士老爺走了......隨之帶走的還有自己的故鄉、母親和生活。
他站在廢墟之中,陽光灑下,將這廢墟的一切都照射得清清楚楚,基諾哽咽著,他已經無法流淚了,他的眼淚已經流乾了,他的眼淚已經模糊了他的過往和未來。
他發了瘋的四處找尋著活人......但是除了焦黑的幹骨之外,什麼都沒有,甚至於他已經找不到自己母親的屍體了。
痛苦、悲切讓他在廢墟之上迷茫了很久很久。
基諾今年十六歲,他失去了一切。
不.....他還並沒有失去一切,他還有父親,他的父親在澤翁尼卡。
母親在死之前說讓他去澤翁尼卡,去找他的父親。
基諾用著燻黑的袖口擦拭了眼淚,他又重新的找到了一絲活著的希望,他要去澤翁尼卡。
村子離澤翁尼卡並不遠,拉文尼亞之子曾在年前來過這裡,給予了村子許多糧食,一些男人願意追隨拉文尼亞之子,基諾的父親就是其中一位。
他要找到父親,和他說村子裡發生的一切、說母親的死、說騎士老爺的殘暴、說村子毀滅等等,他想要印象中無所不能的父親為母親、村子復仇。
基諾上路了,他第一次沒有任何人的陪同之下出遠門,甚至於他沒有想到攜帶足夠食物、甚至於一些傍身的錢財,就這麼幹巴巴的踏上了路。
以至於他奇蹟般的走到宏偉的澤翁尼卡城的時候,他幾乎已經被飢餓打敗了,他疲憊、睏倦又飢餓,他步伐蹣跚、眼皮沉重,搖搖欲墜,彷彿下一刻就會暈厥。
而當他走到澤翁尼卡城門時,卻被守衛攔住,守衛說,
“進城需要繳納費用,5第納爾。”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疲倦、飢餓的基諾再也無法支撐了,他瞬間暈厥了過去,倒在了柔軟的草地之上,並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基諾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他身上的骯髒、被火焰燻得焦黑的衣服已經被換成了乾淨整潔的市民服,而在房間之內,一個男人正坐在旁邊。
基諾奮力的掙扎起身,看清男人的面容,不過看清的那一刻他有些失望,因為這個男人並不是自己的父親。
男人大概中年,面板保養得不錯,穿的衣服是一身略顯華麗的商人服飾,看上去應該吃穿不愁、頗有家資,然而他眉頭之上卻總是時不時的泛著一絲惆悵和迷惘。
男人見基諾醒來,便遞過來一些食物和水,他說道,
“我看你昏厥過去了,就把你救了起來。”
基諾感激涕零,他接過麵包和水,令他驚訝的是,這麵包並非乾巴巴摻著木屑的黑麵包,而是純麥子製作的香麵包,麵包被烤的恰到好處,香氣一下子就將基諾迷得神魂顛倒,不過作為窮人的理智卻抑制住了他的食慾,他看向男人,他說,
“先生,這太貴重了。”
男人卻擺了擺手,搖頭道,
“在澤翁尼卡這並不貴重。”
見男人這副態度,基諾沒有再猶豫,飢餓促使他大快朵頤起來,香酥的麵包入口,充分的和唾液混合,一股獨特的小麥香氣,將基諾吃的淚流滿面。
他幾下就將麵包整個吞下,大口喝乾了水杯中的水,他帶著哭腔感激道,
“太感謝您了先生!”
“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麵包!”
“您所行之善事,必將使您所得應得的福報!”
男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惆悵,彷彿在回憶著什麼,他說,
“行善事不過是我所下的諾言。”
“我並不期望從中獲得回報。”
在吃過食物之後,基諾感覺自己重新又充滿了活力,正打算下床,男人卻開口問道,
“你一個人來的澤翁尼卡?”
“你的父母呢?”
基諾不過十六歲,常人很容易就能從基諾清澈的眼神中看出他所掩藏的悲傷,他的眼淚又從眼眶中流淌了下來,他說,
“我的母親死了......被帝國的騎士老爺殺的。”
“我的父親曾追隨了拉文尼亞之子,我母親在死之前讓我來到澤翁尼卡,來尋找我的父親。”
男人沉默了一會,他自然知道西帝國的徵稅隊伍多麼的殘暴,西帝國幾乎是透支了帝國的未來換取了一時強盛。
而當男人聽到了‘拉文尼亞之子’這個聖號之時,他總是不免的感受到一絲落寞,這種落寞很明顯,連十六歲的基諾都能察覺。
“先生......您怎麼了?”
男人緩過神來的時候,他說道,
“不......沒事,你的父親是拉文尼亞之子手中的戰士?”
基諾點了點頭,他親眼看見,父親被拉文尼亞之子賜予武器,那把劍鋒利無比,讓基諾無比的羨慕,他還和父親約定,他成年之後,就來澤翁尼卡和父親一同為拉文尼亞之子征戰。
“我認識一人,或許他能幫你。”
男人想了想,說道。
在男人的安排之下,很快他們前往了一處住宅區,
男人事先囑咐基諾,他說,
“你需要禮貌尊敬點,那個人是拉文尼亞之子手下的大人物,他管理著軍營的一切,或許現在是你父親的長官。”
基諾鄭重的點了點頭,男人帶著基諾走到一處住宅門口,他敲了敲門,他道,
“傑夫,你在家嗎?”
很快,隨著大門開啟,一個長著大鬍子的人走了出來,他身材健碩,尤其是雙臂的肌肉極其誇張,彷彿一個小臂比基諾的大腿還要粗壯。
“你怎麼來了......還帶著個小孩?”
幾人進門,一個婦人為幾人端來了茶水,男人將基諾的事情和傑夫講述了一遍,傑夫沉默了一會,他說,
“之前,或許我能幫你......但是現在我不一定有權力在軍營裡調查你父親的資訊。”
男人詫異極了,基諾不知道其中意思,只是疑惑的看著。
傑夫說道,
“我辭去了軍營統帥的職位,我現在只是個步兵隊長。”
男人驚訝極了,他問道:“為什麼呢?”
傑夫搖頭道:“我能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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