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鏽的鐵鏈,穿過他的肩胛、手掌,鮮血染紅了鐵鏽。
整個人以一種懸吊的方式,被死死的束縛在了地牢之中......
就像一坨死豬肉。
但是。
他並沒有死去。
不斷從身上流出、滴落的鮮血,寂靜環境中若有若無的心臟跳動,以及他口中所不斷重複的唸誦的神諭真言,這些無不證明著,這個男人並沒有死去......
他活著,頑強的活著。
哪怕那鐵鏽已經順著凝固的血垢,融入了他的血肉;哪怕他長期的被懸吊著,已然血肉發紫、骨骼錯位......
“裡....里奧......”
安東尼在看到地牢中被懸吊著的人影后。
他忍不住的驚撥出聲。
尤其是看到那面孔還有著存活的跡象,這讓安東尼感到不可思議,還有著幾分的激動。
“這定是拉文尼亞之子的偉力!”
安東尼急忙上前,也不在乎里奧發臭的血肉、腳下腐爛的蟲鼠屍體,
他伸手扯住那些穿過里奧血肉的鎖鏈。
試圖將那些被血跡鏽蝕了表面的鐵鏈扯開。
但是,安東尼咬著牙發力,枯瘦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但是那看上去鏽跡斑斑的鏈條卻紋絲不動。
反而令安東尼的雙手磨得血跡斑斑。
這種大幅度的動作,會使得鐵鏈扭動,必然會影響到里奧。
正常人必然會吃痛,然後發出慘烈的叫聲。
亦或者咬著牙顫抖......
但是里奧,卻依舊低著頭,唸誦著神諭的第一句話......
而哪怕穿過肩胛的鐵鏈磨碎了他新長出來的血肉,
猩紅的鮮血再一次順著鏈條流出。
里奧也依舊不發一言。
甚至連顫抖都沒有......
安東尼並沒有注意到里奧的異樣。
他從地面上撿起一些石塊,一隻手固定在生鏽的鐵鏈上,另一隻手則是用著石塊猛然的敲擊。
“馬上......我馬上就能救出你了。”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隨著咔吧的一聲脆響。
那已被血跡腐蝕殆盡的鎖鏈,陡然間斷裂,里奧的整個身子一沉,另一隻被鎖鏈貫穿的肩胛骨,被這麼一用力,瞬間血肉撕裂、鮮血湧出......
安東尼急忙拖住里奧的下肢,勉強穩住他的身形。
“不,里奧......”
安東尼將里奧身形慢慢的放下,再將其他的鎖鏈依次敲碎。
里奧被放了下來,安東尼將他緩緩的放在地上。
“我先帶你出去,先清理你的傷口......”
安東尼對著里奧說道。
然而,里奧卻恍若無知無覺一般,對於安東尼說的話,甚至於是先前的那些動靜,都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他只是低著頭,一味的重複著那段語句——
【拉文尼亞之子死而復生,肉身不毀是他的憑證......】
【拉文尼亞之子死而復生,肉身不毀是他的憑證......】
......
“里奧?”
“里奧!”
安東尼用手在他的瞳孔面前搖晃。
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安東尼沉默了一會,他摁住里奧的額頭,將里奧的頭,往上一抬,使得地牢裡昏暗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頰、照亮他的眼睛......
而在安東尼,看清里奧的眸子的那一剎那......
他愣住了。
這是一雙何等荒蕪的眸子......
沒有任何的生機、波動。
就像是一個死人......
他只是機械般的重複著那句“拉文尼亞之子死而復生,肉身不毀是他的憑證......”
他意識已然全無了,他的靈魂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換句話說——
他瘋了。
“長達半年的折磨......黑暗孤獨......”
“或許,只有瘋掉,才能維護住心中的信仰。”
安東尼感嘆。
昏暗的地牢內,里奧低聲呢喃神諭之聲,迴盪著,消逝在黑暗之中......
而伴隨著消逝在黑暗中的,還有他的理智......
最終,留下了的。
只有一片赤忱的信仰.....
【拉文尼亞之子死而復生,肉身不毀是他的憑證......】
......
安東尼將里奧背出了暗室。
達努提斯卡,雖然處於混亂之中。
但是遺留下許多教堂和修道院。
而一般的修道院都會有著一整套的治療裝置,和一些藥物的儲備。
因此,安東尼將里奧背到了一處不遠的修道院。
在達努提斯卡的教堂,一般住著兩類人,一類是傳統教派的信徒,一類是救世神教的異端,
傳統教派雖然教義和拉文尼亞之子有著一部分衝突,但是還遠遠稱不上異端邪教的程度,
但是傳統教派的一般只有貴族才有資格信奉、並取得相關的神職,
而在帝國戰敗之後,大多數貴族都察覺到了危機的到來,於是乎將家族內的關係調動到了極致,基本上有著神職的家庭成員,也被調到家族內部,以應對即將到來的滅國危機......
而救世神教的信徒,也被皇帝打上了異端的名號,遭受到了清算和驅逐。
如今留守在修道院或者教堂裡面的,大多都是一些無關政治因素的,比較純粹的教徒了。
他們大多數是貴族收養的孤兒、亦或者是沒落的貴族。
因此很難參與到一些大事決策之中。
這些人大多都選擇了將自己的餘生奉獻給神明。
修女貝拉也屬於這一部分人。
“我的朋友受了嚴重的傷。”
“我需要為他治療......”
“我可以付出所有的代價。”
安東尼揹著里奧走到了一家修道院的門前,拉住一位看門的修士。
修道院內很空曠,當初往來匆匆的盛況,如今已然難以見到了。
達努提斯卡,除了最大的教堂之外,
其餘的分佈在城市各處的修道院,大大小小有著十餘座,
在奧古斯丁時期,每座教堂都容納了不下千人的信徒,甚至於還有著源源不斷的,從全國各處趕來的信徒。
在人口最緊張的時候。
甚至得需要徵用酒館旅舍甚至當地民宿,充當修士居住的宿舍。
但是。
如今,每座教堂內,艱難維持運轉的,不到十餘人。
修士首先是被嚇了一跳。
畢竟,安東尼的長相實在是太過於駭人聽聞了。
他的一半的臉頰被焚燒的血肉模糊,裸露泛紅的血肉彷彿惡魔的臉頰一樣,恐怖而又猙獰,而另一半的臉頰,則是稍微完整,有著一副人樣。
“先生......您......”
修士異樣的目光打在安東尼的身上,他覺得有些不舒服,於是主動打斷道:“我的臉是被火燙的。”
“我的朋友需要救助,希望你們能夠幫幫忙,就算我求你了。”
“我想,在神的注視下,你們應當抱有仁慈之心。”
安東尼這麼說著,反而使修士陷入到了兩難的困境之中。
看門的修士,是一個貴族老教徒收養的孤兒,憑著老教徒的關係,才能夠進入到修道院,擔任一些職務,他經歷過一段孤苦無助的日子,他知道窮人的困難......
“我知道,我很想幫助你先生,但是有教規,只有貴族才能夠進入修道院,而平民進入修道院得要市民證、合法納稅一年以上的證明以及五十第納爾的繳納金......”
安東尼愣住了,沉默了一會。
“我可以先替你繳納五十第納爾,但是市民證和納稅證明,您總得擁有吧......”
安東尼握了握拳頭,低下了頭。
他沒有所謂的市民證,他壓根就不是達努提斯卡的居民,他曾經納稅的物件也並不是達城的老爺。
“抱歉......我並沒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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