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態前所未有地低垂。
侍從抬上沉重禮箱:珍稀藥材、上等裘皮、金銀珠玉,價值連城。
“些許心意,聊表歉意與補償。望二位海涵,此事…就此揭過。朕必嚴查餘黨,給兩國一個交代。”
話落目光掃過慕清漪與李珣,暗示清晰:收禮,走人!
慕清漪目光淡淡掠過“薄禮”,無波無瀾。
她微福身,禮數週全卻冰冷疏離:
“陛下言重。妖兵雖平,邪術流毒未清。餘黨匿於何處?此皆懸於兩國邊境、北境百姓心頭的利刃!清漪奉旨出使,職責所在,不敢懈怠。況……
她話鋒一轉,不容置疑,“李世子護我等重傷,實不宜跋涉。請陛下允准使團暫留王庭,一則為世子養傷,二則…協助陛下肅清餘毒,以安民心。”
拓跋燾眉頭狠鎖,他屈尊降貴,賠禮示弱,只為送神。豈料這嘉城郡主竟借傷留人,還冠冕堂皇要“協助肅清”?!
眼底陰霾翻湧,怒意幾乎破胸而出!
然對上慕清漪那不容置喙的冷眸,想到宮外未息的民怨與大祁邊關的虎視,他喉結滾動,最終從齒縫裡擠出屈辱的字句:
“郡主…心繫邦國,朕…感佩。既如此,使團安心休養。肅清之事,朕自有主張,不勞費心。”
語畢,幾乎帶著一絲倉皇,拂袖轉身,鬱氣沉沉地消失在門外。
目的已達,慕清漪面上沉靜依舊。
剛送走拓跋燾,晨曦便悄然上前,遞上一封猶帶邊關寒氣的信函:“小姐,粟將軍的信使剛送到。”
信封上龍飛鳳舞的字跡力透紙背,正是慕清漪義兄、大祁粟相長子、祁北邊軍主將粟懷章的親筆。
展開信箋,內容簡短有力:
“知爾等已入王庭,妖氛兇險。軍中探馬已悉。勿懼,長纓所指,即為爾等身後。粟懷章。”
落款處蓋著一枚鮮紅的指印,帶著沙場特有的粗糲與決心。
慕清漪指尖拂過那枚指印,唇角幾不可察地彎起一絲冷峭的弧度。
這封信,正是他們敢於在金殿之上硬撼北境帝王的底氣之一!
使團此行,本計劃順路拜訪這位駐守祁北邊境、武功卓絕的義兄。
然一路妖禍不斷,危機四伏,他們唯恐將邪祟引向邊軍重地,只得忍痛繞行,未曾相見。
卻不想粟懷章的探馬早已察覺他們的行蹤與遭遇。
此刻這封來自邊境鐵壁的承諾,如同最堅實的後盾。
屏退左右,獨留晨曦。窗外北境料峭的春風嗚咽,掠過琉璃重簷。
“小姐,真要查餘孽?”晨曦低聲。
慕清漪行至窗邊,指尖劃過冰冷琉璃,目光似要穿透層層宮闕。
“餘孽線索,自當追查,給朝廷交代。”聲音輕卻斬釘截鐵,“但最緊要之事——晨曦,動用一切力量,暗中查訪!”
“小姐吩咐。”
“十六年前,大祁國弱,北境強索質子。同年,永昌侯府‘夭折’的嫡長子,被秘密送來此地。”
慕清漪轉身,眸中銳光如冰錐,“我要知道,那襁褓嬰兒,送往何處?交予誰手?如今…喚作何名?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