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笑容僵在臉上,永昌侯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顫。
驚呼聲此起彼伏,無數道目光如芒在背,何惜瑤只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李氏踉蹌著抓住女兒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瑤兒,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惜瑤強撐著挺直脊背,甩開母親的手,跟著太監踏出侯府。
夜色濃稠如墨,馬車碾過青石板路。她望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黑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李承煜許諾的鳳冠霞帔還未到手,怎麼就成了階下囚?
天牢內,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何惜瑤捏著繡帕,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汙水,終於在最深處的牢房見到了李承煜。
曾經意氣風發的五皇子,此刻衣衫襤褸,臉上佈滿傷痕,卻仍死死盯著她,眼中閃著瘋狂的光:“你不是說,只要我許諾你當五皇子妃,就幫我成事嗎?現在我正需要你。”
何惜瑤後退半步,強作鎮定:“到底怎麼回事?”
李承煜突然撲到牢欄前,鐵索嘩啦作響:“慕清漪!那個賤婢!若不是她,我早已掌握了通州大權,又怎會落到如此田地!”
他近乎崩潰的嘶吼,“你得幫我,只要讓慕清漪翻供,我定能翻身,到那時……”
何惜瑤望著眼前這個癲狂的男人,心中冷笑。
原來所謂的宏圖霸業,不過是一場笑話。
但她不甘心,五皇子妃的位置近在咫尺,怎能輕易放棄?
指尖撫過冰涼的牢欄,她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放心,大祁重視孝道……我會逼她翻供。”
暮色沉沉壓著侯府朱門,何惜瑤攥著帕子的指尖發白,跪坐在青磚地上時,膝蓋已經被硌得失去知覺。
李氏摔出的茶盞在她腳邊炸開,滾燙的茶水濺上裙裾,她卻連睫毛都沒顫一下,死死盯著母親驟然煞白的臉。
\"母親,你那日在榮王府見到的曇尊道長,還有縣主府裡的嘉城縣主,都是慕清漪。\"
她聲音發顫,卻字字清晰,\"她藏了身份,故意在我們面前扮作粗鄙村姑。\"
李氏踉蹌著扶住太師椅,鎏金護甲在椅把上刮出刺耳聲響。
她忽然想起宴會上那個白衣勝雪的身影,劍光如練劈開夜色時,所有人都在驚呼\"曇尊道長仙姿出塵\"。還有縣主府裡隔著鮫綃紗帳,嘉城縣主慢條斯理品著君山銀針,連持盞的手勢都帶著皇家教養的矜貴——這些畫面與記憶裡那個低頭縮在角落、連筷子都拿不穩的表小姐重疊,撞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荒唐!\"永昌侯咒罵一聲,卻忽然大笑出聲,腰間玉帶扣隨著動作輕響,\"不愧是我永昌侯的女兒!一個被丟在鄉下十五年的丫頭,竟能混成縣主,這份本事...\"
他摩挲著下巴,眼底泛起狼一樣的光,\"若能把她拉回侯府,何家...\"
何惜瑤指甲掐進掌心,父親眼底的算計讓她渾身發冷。
她之所以隱瞞這麼久,便是不想看到慕清漪在永昌侯夫婦心裡壓自己一頭。可現在為了五皇子妃的位置,她別無它法,只能用孝道強迫慕清漪翻供。
\"父親!\"她突然撲到永昌侯膝邊,淚水打溼了他玄色錦袍,\"姐姐她記恨我,故意構陷五皇子謀反!\"
她仰頭時露出脖頸上青紫的掐痕,\"上林苑冬獵那日,她說要讓我永遠當不成皇子妃...\"
李氏果然倒抽冷氣,繡著金線的帕子狠狠甩在地上:\"這個孽障!當年就該讓她在鄉下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