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端起茶盞,指尖微微發顫,將滾燙的茶水送至唇邊,淺啜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未能驅散她心中的焦灼。
何惜瑤身上那令人避之不及的惡臭之症,如同一團陰雲,始終籠罩在她心頭。
為了尋醫問藥,她踏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訪遍了名醫道士,可每一次都失望而歸。
慕清漪斜倚在雕花軟榻上,身姿慵懶,眉眼間卻透著幾分狡黠,“永昌侯夫人如此急切,接到帖子便馬不停蹄地趕來,想必是尋遍名醫道士,皆無濟於事吧?令愛這惡臭之症,怕是極難根除。要祛除此症,我需耗費大量精力與法力,這報酬嘛……自然要豐厚些。”
李氏心中一緊,強壓下內心的不安,連忙說道:“這自然。縣主若能治好我女兒,永昌侯府願雙手奉上一千兩銀票。縣主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日後若有需要,侯府必定全力照應。”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了過去。
慕清漪接過銀票,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隨即發出一聲輕笑,譏諷道:“一千兩?夫人這是打算用這點銀子,買下令愛一生的前途?未免也太小氣了些。這一千兩,只能算作定金,事成之後,我要永昌侯府一半的家產。”
李氏聞言,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瞪著眼前這個出身鄉野卻獅子大開口的縣主,“縣主也不照照鏡子,竟妄想永昌侯府一半的家財,簡直是白日做夢!更何況,你空口無憑,誰知道你究竟有沒有本事治好我女兒?今日就此別過!”
說罷,她猛地一甩袖子,轉身便朝大門走去,腳步雖快,卻又隱隱帶著一絲猶豫,
似在等待身後之人出言挽留。
慕清漪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任由茶香在口中散開。
待李氏即將踏上大門臺階時,她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我雖出身鄉野,卻因道法高深蒙陛下賜封縣主。陛下金口玉言,豈會有假?再說了,令愛這惡臭之症若再不醫治,怕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要沒了。夫人可要想清楚,孰輕孰重。”
李氏腳步一頓,她想起昨日女兒房中傳出的啜泣,以及那滿地撕碎的綾羅綢緞——都是被惡臭染汙後棄置的華服。
她咬了咬牙,心一橫,緩緩轉過身來。
\"四分之一...\"李氏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這是底線。\"
慕清漪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卻故作沉吟:\"也罷,念在夫人愛女心切...\"
李氏看著慕清漪如此乾脆的回答,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懊悔,暗自責怪自己方才太過心急,應該再狠狠殺價,或許八分之一她也會答應。
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她只能另想他法,“但這是治好我女兒後的價錢。為防縣主拿了錢卻不辦事,我們須得立個字據。”
很快,字據擬好。內容寫明:
若嘉成縣主治好何惜瑤,永昌侯府給慕清漪四分之一家財;若未能治好,慕清漪需歸還定金一千兩銀票,並賠償永昌侯府一百兩黃金。
李氏心中暗自盤算,那麼多有名的道士都束手無策,這年紀輕輕的嘉城縣主又能有什麼本事?
待她治不好,這字據便是自己發財的憑證。
兩人鄭重地按下手印後,慕清漪叮囑道:“屆時記得將侯府的田產地契、印章一併帶來,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多時,李氏將何惜瑤帶到縣主府。
何惜瑤渾身散發著刺鼻的惡臭,即便蒙著厚厚的面紗,仍難掩憔悴之色。
當她看清眼前的嘉城縣主竟是慕清漪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可轉頭看到一旁的李氏面色如常,似乎並未認出慕清漪,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無論如何,她絕不能讓李氏知道慕清漪是她那被拋棄的親生女兒,否則,她這個養女在侯府的地位必將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