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都能偽造證據,粟相自然能偽造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粟相從袖中取出一卷金冊扔在案上:\"三年前本相就在宗人府辦了收養文書,張大人要不要查查存檔?\"
他忽然眯起眼睛,\"還是說,永昌侯覺得我宰相府好欺侮?\"
堂外百姓頓時炸開了鍋。挎菜籃的婦人驚得鬆了手,鮮嫩的青菜撒了一地:\"天爺喲!這縣主竟是相府千金?\"
李氏的哭聲戛然而止。
何清瑤死死盯著慕清漪被相國夫人握住的手,指甲掐進掌心滲出鮮血。
她突然尖聲道:\"不可能!姐姐明明說過她無父無母!\"
\"本將軍可以作證。\"一道蒼勁的女聲從堂外傳來。人群如潮水般分開,一位白髮如銀的老婦人踏著戰靴走來,玄鐵鎧甲隨著步伐鏗鏘作響。
張大人腿一軟,直接跪下了:\"邵、邵老將軍!\"
大祁朝唯一的女將軍邵希雖已年過六旬,目光卻比年輕人還銳利。
她看都不看永昌侯一眼,徑直走到慕清漪面前拍了拍她的肩:\"好孫女,受委屈了。\"
永昌侯面如死灰。
他怎會不認得這位曾隨先帝征戰四方的一品誥命?
若說宰相還能論理,這位可是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的老祖宗!
慕清漪向邵希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孫女見過祖母。\"轉身時,她腰間露出一枚青銅令牌——正是邵家軍的虎符印記。
\"侯爺現在明白了?\"慕清漪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今年暮秋,我跋涉千里來侯府認親,你們卻讓我以表小姐的身份寄人籬下,而將這個假的如珠似寶!\"她猛的指向何清瑤,嵩然的氣勢嚇得何清瑤一抖。
慕清漪冷笑一聲,指尖輕輕撫過左臂,忽然掀開衣袖,一道猙獰的疤痕在雪膚上格外刺目,\"這道疤,是侯夫人親自用戒尺打的,說我這野丫頭學不會貴女的規矩。\"
疤痕像蜈蚣般盤踞在她纖細的手臂上,邊緣還留著當時未及時處理的潰爛痕跡。
堂外有婦人倒吸一口涼氣——那分明是反覆撕裂才能留下的傷疤。
\"說來可笑。\"慕清漪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我六歲便能辨識百草,九歲可施針救人,卻偏偏留著這道疤不治。\"
她緩緩放下衣袖,布料遮住傷疤時發出輕微的摩挲聲,\"總要有個物事提醒自己——\"
她抬眸直視永昌侯驟然慘白的臉,聲音輕得像深秋最後一片落葉:
\"有些親情,沾手即毒。\"
堂外頓時一片死寂。方才誦讀《孝經》的書生滿臉通紅地縮排人群。
\"如今五皇子事發,你們倒想起血脈親情了?\"慕清漪冷笑,\"可惜我慕清漪的命,早就不姓何了。\"
粟相適時上前一步:\"張大人,現在可以結案了吧?\"
張大人抖如篩糠,正要開口,忽聽堂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太監滾鞍下馬,尖聲道:\"聖旨到——\"
所有人齊刷刷跪下。
太監展開明黃絹帛:\"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嘉成縣主慕清漪忠勇可嘉,即日起晉封嘉成郡主!\"
何清瑤聞言直接癱軟在地。
李氏的鎏金護甲咔嚓折斷在青磚地上。
慕清漪叩首謝恩時,餘光看見永昌侯癱坐在地的身影。
她輕輕摩挲著袖中師父留給她銀鐲——幸虧有師父,她才能平安健康的長大,還學了一身本事。
\"清漪。\"楊夫人溫柔地替她理了理鬢髮,\"回家了。\"
邵老將軍的鎧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她斜睨永昌侯一眼:\"有些人,不配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