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萬萬沒想到,白氏竟有如此膽量,鬧到官府層面!
這比在大相國寺丟臉嚴重百倍,一旦官府坐實,他何兆興罔顧骨肉、為父不慈的名聲就徹底坐實了!
官聲、前程、乃至爵位...陛下會怎麼看?五皇子府會怎麼看?
李氏得知後,大罵白氏和慕清漪蛇蠍心腸,要將侯府置於死地。
何清瑤則嚇得瑟瑟發抖,生怕自己假千金的身份被再次翻出,影響她皇子妃的地位。
無論永昌侯如何憤怒、如何想壓下此事,京兆府的傳票已到,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前往。
白氏母子也在慕清漪暗中安排的人護送下,來到了京兆府衙門外。
公堂之上,氣氛肅穆。京兆尹周正元端坐堂上,不怒自威。
堂下兩側,擠滿了聞訊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和各家探子。
何兆興身著侯爵常服,臉色鐵青地站在堂中,竭力維持著鎮定。
白氏則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裳,牽著小臉繃緊的何清軒,跪在堂下。
周大人先讓白氏陳述狀情。
白氏牢記慕清漪的教導,聲音雖帶著顫抖,卻條理清晰道出原委。
她特意拿出幾封何清軒被撕毀的作業和同窗寫的辱罵字條作為旁證,以及大相國寺認親被拒、侯爺欲將她們母子遠送別莊隔絕的經過。
“民婦不敢奢望名分富貴,只求侯爺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給清軒一個何家子孫的名分,允其歸入族譜,使他能挺直腰桿做人,將來清明寒食,也能在何家祠堂給列祖列宗磕個頭,盡了為人子孫的本分!”
字字悲切,句句在理,聽得圍觀眾人唏噓不已。
輪到何兆興辯解時,他強壓怒火,以“家務事”搪塞,甚至暗示白氏受人指使,意欲攀誣。
“侯爺!”周大人沉聲打斷,“此信箋筆跡,與侯爺日常公文筆跡相同。侯爺一句‘家務事’恐難服眾。血脈傳承,關乎人倫大節,豈能以‘家務’二字輕掩?”
周大人的話擲地有聲,堂下議論聲更大了。
何兆興額頭滲出冷汗,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從未想過,一個外室子的問題,會讓他站在公堂之上,被京兆尹如此質問。這簡直是將他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
就在這時,一直默默跪著的何清軒,忽然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何兆興的方向,帶著哭腔大聲喊道:
“父親!”
這一聲呼喊,帶著十二歲少年所有的委屈、渴望和不解,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孫兒何清軒,”他按照慕清漪的教導,清晰地報出自己的名字,將自己定位在何家子孫的位置上,然後說出了那句精心準備的話:
“孫兒只想給何家祠堂裡的先祖磕個頭!求先祖保佑父親平安康泰!這也不許嗎?!”
稚嫩的聲音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在肅靜的公堂上回蕩。
“祠堂”“先祖”“磕頭”“保佑父親”“孫兒”
這幾個片語合在一起,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何兆興的心上!
侯府沒有其他長輩了。
祠堂裡供奉的,是他的父親,何家的上一代永昌侯。
那是將爵位和家族傳承交到他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