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巖單騎衝入長安城。守城士兵見御賜金牌，慌忙開啟偏門。夜雨滂沱，程巖的黑色勁裝早已溼透，背後的傷口被雨水浸泡得發白，每走一步都像有千萬根鋼針在扎。
東宮外寂靜得可怕，本該巡邏的侍衛不見蹤影。程巖翻牆而入，落地時濺起的水花驚動了簷下一隻夜梟。那禽鳥發出淒厲的啼叫，撲稜稜飛向漆黑的夜空。
太子寢宮內，燭火搖曳。程巖閃身入內，只見床榻上躺著形銷骨立的太子，面色青紫如中毒已深。床邊跪著的老太醫見程巖闖入，嚇得打翻了藥碗。
“牽機散！“老太醫顫聲道，“殿下已昏迷三日，老臣...老臣實在...“
程巖從懷中取出青瓷瓶，太醫驗過後失聲驚呼：“七步斷腸散的解藥？“他急忙撬開太子牙關，將藥丸化水灌入。
突然，殿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程巖閃到門邊，透過縫隙看到一隊黑衣人正包圍寢宮，為首的赫然是東宮總管趙德——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小德子的同夥...“程巖瞳孔驟縮。他轉身對太醫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則藏入帷幔之後。
殿門被猛地推開，趙德陰冷的聲音響起：“太醫，殿下可還安好？“
老太醫背對門口，肩膀微微發抖：“趙...趙總管，殿下怕是...“
“那就送殿下一程吧。“趙德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七爺說了，要讓他死在陛下回鑾之前...“
寒光閃過，趙德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從胸口穿出的刀尖。程巖從帷幔後轉出，橫刀一攪，趙德當場斃命。其餘黑衣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程巖已擲出三枚透骨釘，精準命中三人咽喉。
“殿下！“程巖回身急喚，卻見太子的眼皮正在顫動。
同一時刻，華清宮別院內燈火通明。李明月一襲白衣如雪，手中長劍滴血不沾。她身後是三百金吾衛，已將別院圍得水洩不通。
“皇兄。“李明月對剛從鑾駕下來的皇帝盈盈一拜，“長安城內一百七十三名逆黨已盡數成擒，這是名單。“她遞上一卷竹簡，上面每個名字都用硃砂畫了圈。
皇帝接過竹簡，疲憊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明月，多虧了你...“
話音未落，被押在一旁的七郎突然暴起！他竟不知何時掙脫了鐐銬，口中毒囊咬破，一口黑血直噴皇帝面門。
銀光乍現。李明月的劍後發先至，在毒血離皇帝還有三寸時將其斬落。劍鋒去勢不減，將七郎當胸穿透，釘在廊柱之上。
“皇兄受驚了。“李明月收劍回鞘，月白的裙裾纖塵不染。她轉頭看向李泰：“泰兒，你做得很好。“
少年親王渾身溼透，卻驕傲地挺直腰板。他手中捧著一個鎏金盒子：“姑姑，這是從七郎密室找到的，裡面有...“
盒蓋開啟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裡面整齊碼放著七枚青銅令牌，每枚背面都刻著“武德九年敕造“。
“七狼衛...“皇帝的聲音微微發顫，“原來都潛伏在朕身邊。“
東方既白時，程巖扶著剛剛甦醒的太子踏入大明宮。晨光中，皇帝親自出迎，父子相擁而泣。李泰站在李明月身側，少年親王的眼中滿是欣喜。
程巖正要行禮，卻被皇帝一把扶住：“愛卿傷重，免禮。“君王的目光掃過程巖背後被血浸透的衣衫，沉聲道：“傳太醫！“
李明月悄然上前，將一個青瓷瓶塞程序巖手中：“西域金瘡藥。“她聲音極輕，唯有程巖能聽見。
程巖握緊瓷瓶，抬首望去，李明月的背影已消失在晨光中。
程巖便帶著三百金吾衛將王珪府邸圍得水洩不通。寅時的長安城還籠罩在濃重的夜色中，唯有宰相府門前的兩盞氣死風燈在夜風中搖曳，投下飄忽不定的光影。
晨霧如紗，將整座府邸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程巖抬手示意，身後的金吾衛立即分成三隊，悄無聲息地封鎖了所有出口。他親自帶著十名精銳來到正門前，發現朱漆大門竟是虛掩著的，門環上積了一層薄灰——這絕非當朝宰相府邸該有的景象。
“不對勁。“程巖低聲對副將道，“你帶人守住後門，其餘人跟我進去。“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腰間的橫刀，刀柄上纏著的青布已經被夜露打溼。
推開大門的瞬間，一股黴味夾雜著草藥的氣息撲面而來。前院落葉滿地，青石板縫裡長出野草，顯然多日無人打理。程巖的靴底踩碎了一片枯葉，在寂靜的庭院中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正堂的門扉半掩著，隱約可見燭光搖曳。程巖做了個手勢，金吾衛立即散開警戒，他自己則放輕腳步，緩緩靠近。透過門縫，他看見一個消瘦的身影端坐在太師椅上，背對著門口，一動不動。
“王相國，得罪了。“程巖一腳踹開雕花門扇，橫刀已然出鞘。刀鋒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照亮了堂內景象——
王珪身著紫色常服，花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正捧著一卷《論語》細讀。聽到動靜，老人緩緩抬頭，佈滿血絲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窩中顯得格外突出。他的案几上放著一把出鞘的匕首，旁邊是半杯已經涼透的茶水，杯沿泛著可疑的白色泡沫。
“深夜造訪，所為何事？“老宰相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許久未開口，卻異常平靜。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書卷邊緣，指甲縫裡還殘留著墨跡。
程巖的目光在屋內迅速掃過。書架上的典籍整齊如常，但多寶閣上的珍玩卻蒙了層薄灰。最引人注目的是牆角香爐裡殘留的灰燼——那是一種罕見的暗紅色香料，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甜膩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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