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化工

第100章 餘波與新局

訊息如長了翅膀的飛蝗,一夜之間,席捲了程氏學府的每一個角落。

學府進入“戰時狀態”的命令,以及那兩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像兩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了每一個學子的心頭。議事廳裡的豪情壯語固然令人熱血沸騰,但當黎明的微光照進現實,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壓力與一絲揮之不去的惶恐。

“聽說了嗎?崔家要跟咱們鬥經學!讓咱們跟國子監的太學生比詩詞策論!”

“這……這不是欺負人嗎?咱們學的是算學、格物、律法,誰整天抱著那幾本經書啃啊?”

“完了完了,我連《尚書》都認不全,這要是被拉去考試,怕不是要給先生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怕什麼!王玄策師兄不是說了嗎?咱們跟他們論‘經世致用’之學!”

“可……怎麼論啊?人家考你一句‘子曰’,你總不能回一句‘勾股定理’吧?”

清晨的學府裡,到處都是這樣的議論聲。有激動,有擔憂,更多的卻是茫然。他們習慣了用數字和實踐去解決問題,現在卻要被拖入一個完全陌生的戰場,用一套他們一直試圖顛覆的舊規則來一決勝負。

文學院,此刻成了全院的焦點。

小小的院落裡,擠滿了自發前來的各院學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站在臺階上的年輕身影——王玄策。

他的臉上沒有了昨日的激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專注。

“諸位同窗,我知道大家在擔心什麼。”王玄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我們確實沒有國子監的監生們那麼熟悉經典條文,但這並非我們的弱點,恰恰是我們的優勢!”

他拿起一本《論語》,高高舉起:“他們讀《論語》,讀的是章句訓詁,是微言大義,是聖人不可侵犯的威嚴。而我們讀,要讀出裡面的‘道理’!孔子周遊列國,為何屢屢碰壁?因為他提出的仁政,觸動了當時諸侯的利益!這與我們今日推行新學,有何不同?”

他再拿起一本《孟子》:“孟子見梁惠王,為何開口便談‘利’?他說‘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真的是在否定利益嗎?不!他是在講一個更大的利,是國家的長遠之利,是百姓的民生之利!這與程師教導我們的‘實學’,又有什麼不同?”

王玄策的話,像一道道閃電,劈開了眾人心中的迷霧。

原來,經書還可以這麼讀!

“他們考經義,我們就用現實的案例去詮釋經義!他們考策論,我們就用‘度支司’正在做的事情去寫策論!他們要考‘道’,我們就告訴他們,最大的‘道’,就是讓天下百姓吃飽穿暖!他們要的是皓首窮經的腐儒,我們要做的,是知行合一的君子!”

“今日起,文學院牽頭,各院配合!政務學院的,整理分析歷代變法得失;數學院的,提供錢糧稅賦的資料支撐;工學院的,闡述技術革新對民生的影響!我們要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學問’!”

“好!”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應和聲響徹雲霄。學生們眼中的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被點燃的鬥志。

這不僅僅是一場考試,這是一場“新儒學”對“舊儒學”的宣言!

與此同時,在學府另一端,臨時成立的“度支司”衙署內,則是另一番景象。

這裡沒有慷慨激昂的言辭,只有壓抑的沉默和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數百輛牛車,從皇城裡的戶部、度支,源源不斷地拉來了堆積如山的陳年舊檔。竹簡、木牘、泛黃的紙張,散發著黴味和塵土的味道,幾乎將整個倉庫堆滿。

程寧站在如山的檔案前,小臉繃得緊緊的。

他和數學院的幾十名師生,已經在這裡枯坐了整整一個上午,卻連第一步都邁不出去。

“太亂了……”一個負責清點檔案的學生帶著哭腔說道,“師姐,這……這根本就不是賬本,這是一堆廢紙!你看這份,武德五年的黃冊(戶籍檔案),上面登記的人口,比貞觀元年的還多!人都去哪了?憑空消失了嗎?”

“還有這份!”另一個學生舉著一卷殘破的竹簡,“這是河南道一個縣的田畝記錄,上面說官田三百頃,可附帶的稅糧記錄,連三十頃的數目都對不上!中間的差額,全被當成‘耗損’登出了!”

“隱戶、逃奴、詭寄、飛地……所有的名詞我都在書上學過,可親眼看到這些東西,才知道現實有多麼觸目驚心。”

每一份檔案,都是一個爛瘡。無數的爛瘡彙集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千瘡百孔的大唐財政。

李算師這位老算學宗師,此刻也是愁眉不展,他撫著花白的鬍子,嘆了口氣:“寧丫頭,這比老夫想象的還要難上十倍。這些賬目,不是算學問題,是人心問題。每一筆爛賬背後,都站著一個甚至一群不想讓你查清它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程寧。

這個平日裡只對數字和邏輯感興趣的少女,此刻是這個龐大計劃的實際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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