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
李昂笑了，笑意中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瞭然。
“波林使者，你是個聰明的矮人，仔細算算這筆賬。”
“首先，一個為了薪水而工作的自由工人，他的工作效率，會是一個被皮鞭驅使、朝不保夕的奴隸能比的嗎？”
“他們會更愛惜工具，會主動思考如何提高效率，因為這直接關係到他們的收入。”
“其次，你們需要擔心奴隸暴動嗎？”
“需要分派大量的衛兵去看管他們嗎？”
“不需要。”
“因為他們是工人，不是囚犯，有對未來的盼頭，有回到家鄉後過上美好生活的希望。”
“這為你們節省了多少管理成本和潛在的風險？”
“最重要的一點，”李昂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盯著波林，“這是一條穩定、長期、甚至可以不斷擴大的勞動力供給線。”
“今天，我這裡的奴隸只有幾千人，你們買完了，下次呢？”
“你們讓我去哪裡再給你們再弄來幾千名奴隸？再去發動一場戰爭嗎？”
“這很明顯並不現實，因為你不知道，東境公爵並不喜好戰爭，所以在我們這片土地上，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爆發過戰爭了。”
“而我的方案，只要你們需要，只要你們能支付得起報酬，長風領就能源源不斷地為你們提供健壯而高效的工人。一個月五百，兩個月一千……甚至更多！”
李昂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不斷敲打著波林固有的觀念。
特別是最後那句“源源不斷”，精準地擊中了他此行的真正痛點。
鐵爐堡不是缺幾百個勞動力，而是面臨著長期的勞動力短缺困境。
“山石之王”索林·鐵臂讓他來換勞動力，正是為了解決這個燃眉之急。
一次性的買賣，確實只能解一時之渴。
波林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他低著頭，眼神在地面和李昂的臉之間來回遊移，大腦飛速運轉，權衡著其中的利弊得失。
自由工人效率更高……管理成本更低……長期穩定的供給……
這些詞彙在他的腦海裡盤旋，逐漸構成了一幅全新的、極具誘惑力的圖景。
他身後的兩名護衛也聽得面面相覷，他們雖然不如波林想得深遠，但也本能地感覺到，這個人類領主的提議，似乎……比直接買賣要好得多。
許久，波林猛地抬起頭，粗獷的嗓音裡帶著一絲艱澀和探尋：“你的意思是，我們鐵爐堡，僱傭你們長風領的人？”
“你可以這麼理解。”李昂讚許地點了點頭，“僱傭，一個很精準的詞，我剛才怎麼沒想到。”
波林陷入了最後的沉思。
他想起了國王的命令。
山石之王索林·鐵臂的原話是：“波林，帶著這些東西，去人類那邊，給我們換回足夠的勞動力回來。”
陛下只說了“換勞動力”，卻沒規定必須用“買”的方式。
這個叫李昂的人類子爵提出的“僱傭”方案，雖然形式新穎，但本質上，同樣是為鐵爐堡換回了勞動力，而且，似乎是一種更聰明、更可持續的方式。
如果他能帶回這樣一個長期的合作協議，或許……功勞比單純買幾千個奴隸回去要大得多。
想通了這一層，波林眼中的掙扎與迷茫漸漸退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種矮人特有的、做出決定後的決然。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對著李昂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李昂子爵，我承認，你的提議……打動了我。從原則上，我同意你的‘勞務派遣’方案！”
看到波林終於點頭，李昂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計劃通的微笑，但他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欣喜，依舊保持著那份從容。
“很好，波林使者，你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他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似乎剛才那番唇槍舌劍並未耗費他任何心力。
“既然我們達成了基本共識，那就可以談談細節了。”
李昂放下茶杯，繼續說道：“長風領第一批可以派遣去卡茲莫丹王國的勞工，暫定為五百人，主要以戰俘為主。”
“五百人……”
波林唸叨著這個數字，臉上露出了不是很滿意的神色，因為這些人很難緩解他們的礦區壓力。
然而，李昂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微微一愣。
李昂的目光越過波林，彷彿看到了遙遠的、被群山環抱的矮人王國，他用一種看似隨意，實則蘊含深意的語氣問道：
“我很好奇，波林使者。”
“‘山石之王’索林·鐵臂陛下如此迫切地需要勞動力，甚至願意拿出矮人精工的符文武器和抗性裝甲來交換……”
“他是準備全面恢復與人類王國的貿易嗎？”
波林粗重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李昂這個問題，顯然超出了他此行的任務範疇。
他認真地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李昂子爵，你的問題……超出了我此次出使的許可權。”
他的聲音依舊沉悶，但多了一絲鄭重。
“山石之王陛下只命令我，為王國帶回足夠的勞動力，緩解礦區的燃眉之急。”
“至於是否要全面恢復與人類王國的貿易，這需要陛下和長老會共同決議，不是我一個使者能夠知曉的。”
他的語氣坦誠，不似作偽，顯然他說的都是實話。
“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
李昂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惋惜，彷彿錯失了一個天大的機會。
但他很快便調整了過來，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不過，波林使者，請允許我多說一句。”
“如果……我是說如果，山石之王陛下未來有這個意向，我們長風領，非常願意成為卡茲莫丹王國在人類世界最重要的貿易伙伴。”
這句話的分量，比之前討論的勞務派遣要重得多，讓波林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嚴肅。
李昂繼續描繪著藍圖，聲音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我們長風領地處交通要道，可以成為矮人商品進入人類王國的最佳中轉站。”
“無論是你們需要的糧食、布匹，還是其他人類王國的特產，長風領都可以為你們提供一個最安全、最公道的交易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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