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芬倫·蠻錘終於開口了，他那雙蒼老的眼睛，此刻銳利得像鷹隼，死死地鎖在李昂身上，“你憑什麼說你能找到那六個目標？你一個人類，對鐵爐堡的瞭解，難道比我們這些在這裡生活了幾百年的矮人還要清楚？”
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矮人心中的疑惑。
是啊，這太不合常理了。
一個初來乍到的人類，怎麼可能知道鐵爐堡最核心的機密？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李昂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指，在城市模型上，輕輕劃出了六個點。
“鐵爐堡大熔爐的第七號能源輸送管道的備用閥門。”
“軍事區通往兵工廠的秘密升降梯的絞盤控制室。”
“探險者大廳地下的備用通訊水晶樞紐。”
“王家銀行金庫下方的鍊金炸藥倉庫。”
“銅須氏族領袖馬多蘭的私人指揮室，位於鐵砧區的一家酒館地下。”
“以及，黑鐵砧家族用來聯絡黑鐵矮人的秘密祭壇，就在他們家族駐地的馬廄下面。”
李昂每說出一個地點，在場的矮人高層們，臉色就白一分。
當他說完第六個地點時，整個議事大廳裡，只剩下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
芬倫·蠻錘高大的身軀，猛地從石椅上站了起來，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只剩下無盡的震驚與駭然。
他身邊的幾位長老，更是個個如遭雷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這些地點……
有些，是他們蠻錘氏族花費了數十年，犧牲了無數探子才勉強探查到的絕密情報。
有些，比如那個備用閥門和升降梯，是他們曾經參與建造時留下的後手，只有族內最高層的幾個人才知道。
而剩下的，比如馬多蘭的私人指揮室，和黑鐵砧家族的秘密祭壇，他們更是聞所未聞！
這個人類……
他到底是誰？
他怎麼可能知道這些連他們都不知道的，足以顛覆整個鐵爐堡的驚天秘密！
“你……”芬倫·蠻錘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無比，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李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杜隆為什麼會說，跟著這個人類，或許真的還有希望。
這哪裡是希望。
這分明是一把能撕開一切黑暗的，鋒利到極致的手術刀！
而現在，這把刀，就握在他們面前。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議事大廳裡，所有的矮人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石化法術的雕像。
他們的目光，全都死死地匯聚在那個站在地圖前，神情淡然的人類身上。
震驚，駭然，恐懼，不解……
種種複雜到極致的情緒，在他們飽經風霜的臉上交織，最終，都化為了一種近乎於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李昂剛才說出的那六個地點，就像六柄無形的重錘，一錘接一錘地，將他們心中所有的驕傲、懷疑和常識，砸得粉碎。
這些秘密，任何一個洩露出去，都足以在鐵爐堡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政治地震。
而現在，這個人類，卻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將它們輕描淡寫地全部抖了出來。
“咕咚。”
不知道是誰，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那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裡顯得格外清晰。
“你……你到底……是誰？”
軍官巴金斯的聲音都在發顫，他看著李昂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之前的不屑和敵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現在覺得，眼前這個人類，比城外那數千名銅須氏族的敵人加起來，還要可怕一萬倍！
李昂沒有回答他，只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主位上，那個依舊處於巨大震驚中，尚未回過神來的蠻錘族長。
“芬倫族長。”
李昂的聲音，將芬倫·蠻錘從失神中喚醒。
老矮人猛地一個激靈，他看著李昂，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他活了幾百年，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見識過形形色色的強者和智者。
可他還從未見過像李昂這樣，讓人完全看不透的傢伙。
他的身上，彷彿籠罩著一層永遠也撥不開的迷霧。
“現在，你們相信，我們有能力打破這個囚籠了嗎？”李昂的語氣依舊平淡。
芬倫·蠻錘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那顆因為過度震驚而狂跳的心臟，慢慢平復下來。
他沒有立刻回答李昂的問題，而是轉過頭，用嘶啞的聲音，對身邊的幾位長老和將領下令。
“你們……你們怎麼看？”
他需要確認，李昂說出的這些情報，究竟是真是假。
雖然他心中已經信了九成，但這件事關係到整個氏族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他有半點馬虎。
“族長……”
那名掛著三枚符文鐵環的長老，聲音乾澀地開口。
“第七號能源管道的備用閥門……是真的。那是三百年前，我們和銅須氏族一起修建主管道時，我族的符文大師偷偷留下的一個後門，只有歷代族長和首席符文師才知道。”
另一名身材魁梧，滿臉傷疤的獨眼將領也站了起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驚駭。
“那個秘密升降梯……也……也是真的。我年輕的時候，曾在軍事區服役，一次喝醉了酒，無意中闖進去過。因為是軍事機密，我一直沒敢說出去。”
一個接一個的驗證，如同一次又一次的重擊，敲打在每一個矮人的神經上。
當最後一個知情的矮人，用顫抖的聲音確認了馬多蘭那個位於酒館地下的指揮室，確實是銅須氏族高層的一個秘密據點時，整個議事大廳的氛圍，徹底變了。
所有的矮人，看向李昂的眼神，已經不再是敬畏。
而是一種面對未知力量時的，本能的恐懼。
如果說，李昂知道一兩個秘密，還可以用情報能力強大來解釋。
可他現在，幾乎是將整個鐵爐堡的底褲都給扒了下來！
這已經超出了“情報”的範疇，這簡直就是神諭！
“好了，都別說了。”
芬倫·蠻錘揮手製止了手下們的議論。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內心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現在面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