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被她將了一軍,有點騎虎難下。
皺眉沉思良久,才頷首道,“好,朕答應你,這後宮也確實該來一場殺雞儆猴了。”
“多謝皇上。”晚餘福身向他道謝,“那臣妾就乖乖回去歇息,等著皇上的好訊息。”
祁讓擺擺手,命紫蘇扶她回去,其餘人全都留下,聽候審問。
晚餘在紫蘇的攙扶下邁進門檻,聽到祁讓吩咐胡盡忠去找徐清盞過來。
殿門隨即關上,隔絕了外面的聲音,也隔絕了那道緊盯在她後背的視線。
晚餘如同脫力一般,身子軟綿綿地倚靠在紫蘇身上,眼淚無聲而下。
紫蘇連忙扶住她,將她引到內室床上坐下,心疼道:“小主,您節哀吧!”
晚餘無力地靠坐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淚眼朦朧地看著她:“我連一隻貓都保不住,這孩子,我能保得住嗎?”
紫蘇心裡也難受得緊,紅著眼睛安慰她:“能的,肯定能的,皇上經此一事,肯定會讓人保護好小主和小主子的。”
晚餘含淚露出一個苦澀的笑:“他只會覺得我心狠,覺得我無理取鬧,可我不這樣,就只能等著被人害死。”
“不,小主一點都不心狠,小主這樣也是被逼無奈。”
紫蘇憐惜地看著她,眼淚也流下來,“小主以前最是心善,在乾清宮當差時,我們哪個人沒受過您的照拂?
皇上一發脾氣,所有人都想讓您去頂包,您也從來沒有推辭過。
那時候雖然也苦,但私下裡總還有個開心放鬆的時候。
您教我們繡工,教我們下棋,教我們做風箏,還帶我們去御花園採花做胭脂膏子。
不像現在,當上了主子,反倒像囚犯一樣,整天過得不見天日,還要時刻提防那些明槍暗箭……”
“好了,別說了,幫我換身衣裳,叫太醫進來診脈吧!”晚餘不願回憶過往,出聲打斷了她。
“哎!”紫蘇抹了把眼淚,從衣櫃裡取出一套居家的常服給她換上,然後出去叫太醫。
太醫進來診了脈,詢問了一番,說胎兒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只比著先前安胎藥的方子,加了兩位安神的藥進去,其餘的就是臥床靜養。
太醫出去後,把情況和祁讓說了一遍,叫他放寬心。
祁讓聽說晚餘沒事,確實放心了不少,等徐清盞過來之後,就把事情交代給他,自個回了乾清宮。
臨走特地囑咐了徐清盞一句:“貞妃受了驚嚇,情緒不穩,你有什麼事只管問她身邊的宮人,不要去打擾她。”
徐清盞猜想皇上可能是怕他偏聽晚餘的話,調查的時候下手太狠,引發前朝非議。
皇上真是多慮了。
他縱然不見晚餘,下手也不會輕的。
上回那顆糖的事不了了之,他就已經窩了一肚子的火,這回既然叫他負責調查,他自是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把承乾宮的宮人挨個審了一遍,命人把玉竹,胡盡忠和當時在場的幾個宮人帶回司禮監再審一輪。
烏蘭雅身份特殊,他便讓其先回永壽宮,最近幾日不要出門,隨時聽候傳召。
烏蘭雅知道他是晚餘的好朋友,就把雪團給了他:“貞妃想把雪團葬在齊嬪的墳前,皇上已經答應了她,我們都出不去,這件事只能交給你了。”
徐清盞聽聞是晚餘的意思,二話不說就接過了雪團,絲毫不介意雪團身上的髒汙。
烏蘭雅見他穿著掌印太監的紅色繡金蟒袍,面容如玉,風姿卓絕,過於清瘦的身形像一把刀,散發著森冷之氣,只有在聽到和晚餘有關的話時,眼神才會變得溫柔如水,不由得深深看了他幾眼。
徐清盞抱著雪團走到了晚餘寢殿的窗下,隔著窗子叫她:“小魚,我把雪團帶走了,我會給它洗乾淨再下葬的,今天的事你也不要掛心,你只管安心養胎,其他的都交給我。”
他說完靜靜等了片刻,直到裡面傳來一聲“好”,這才抱著雪團離開。
乾清宮裡,祁讓回到南書房之後,才發覺這半天都沒看到孫良言,叫了小福子來問,小福子說師父出門去了,沒說要去哪裡。
祁讓很是不悅,拍著龍案道:“出門不告假,朕看他現在也學會恃寵而驕了。”
“……”小福子覺得自己已經夠機靈了,可皇上這話他還是不知道怎麼接。
祁讓也沒指望他能接上,擺手叫他去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打擾。
小福子退出去關上了門。
書房裡安靜下來,祁讓的心卻靜不下來,耳畔迴響著晚餘的話,一遍又一遍。
她說他根本護不住她。
她說他連一隻貓都不如。
她說他早晚會害死她。
她說我就算不死在你手裡,也會死在你那些妃嬪手裡,你護不住我,不如親手送走我。
他煩躁地閉上眼睛,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
他從小目睹母妃的悽慘遭遇,從來不認為世間有什麼真情,也從沒打算在情之一字上浪費時間。
他的後宮唯一的用處就是為他綿延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