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籠罩洛陽。
斛斯椿府邸深處,一間密不透風的偏廳內,豆大燭火搖曳,將兩人身影投射在斑駁牆壁上,忽明忽暗。
豫州刺史皇甫瑒端坐一側,看向主位斛斯椿,聲音平靜問道:“椿公深夜急召卑職,不知有何見教?”
斛斯椿心中冷哼:‘你小子,現被元修高乾聯手壓制,滯留洛陽,不讓回豫州,明擺著要對你下手,還跟老夫裝糊塗!’
臉上卻堆起一絲笑,慢悠悠道:“雲明(皇莆瑒表字),老夫沒記錯的話,你在豫州鎮守,快十年了吧?”
皇甫瑒聞言,心中一凜。
略一沉吟,答:“嗯,細算起來,確是將近十年。承蒙先帝(指孝明帝元詡)看重,委以重任,派瑒駐守豫州,至今已近十載。”
他刻意點出元詡,提醒斛斯椿自己資歷。
斛斯椿撫了撫頜下稀疏鬍鬚,續道:“豫州在雲明治理下,沃野千里,物產豐饒,可是羨煞不少其他州郡主官吶。”
皇甫瑒謙遜道:“椿公謬讚。豫州地界,自古中原糧倉,物阜民豐。每逢國家徵調糧草錢帛,我豫州上下,無不盡力輸送,義不容辭,不敢絲毫推諉。”
既是表功,亦暗示自己對朝廷貢獻。
斛斯椿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笑意,話鋒一轉,聲音帶上一絲壓力:
“是嗎?老夫倒記得,當年爾朱榮發動河陰之變前夕,胡太后曾下密詔於你,命你率部入京勤王。雲明當時卻是以南梁蕭衍遣兵攻南陽為由,聲稱無暇北上,最終未至洛陽。可有此事啊?”
皇甫瑒心中猛地一咯噔!
‘這老狗,翻舊賬真夠快的!’
面上卻強作鎮定,辯解:
“椿公明鑑。當時南梁確遣襄陽太守韋放率軍大舉進犯南陽。韋放乃南梁名將,用兵兇悍,南陽兵力薄弱,屬下不得不全力應對,實在分身乏術,未能奉詔勤王,實乃情非得已。”
“哦?”
斛斯椿拖長語調,眼神銳利盯著皇甫瑒,“那麼後來,爾朱氏與高歡韓陵山決戰,爾朱氏控制的元恭朝廷再下詔,徵調雲明領兵助戰,你又為何按兵不動,再次抗旨不遵?”
皇甫瑒臉皮不由抽動一下,然久歷宦海,早已練就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厚著臉皮,振振有詞:
“椿公此言差矣!爾朱氏乃篡逆惡獠,禍亂朝綱,人人得而誅之!我皇甫瑒雖不才,也知忠奸大義,豈能與此等國賊為伍?再者,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椿公您不也是在韓陵山戰後,洞察時局,當機立斷,誅滅盤踞洛陽的爾朱餘孽,為我大魏撥亂反正,立下不世之功嗎?”
皇甫瑒此話,看似恭維,實則暗藏機鋒,潛臺詞便是:
‘斛斯椿你這條老狗,自己就是個背信棄義、反覆無常小人,還在這陰陽怪氣指責老子?你也配!老子雖見風使舵,明哲保身,但至少未像你般雙手沾滿同僚袍澤鮮血,更未背叛過哪一方主上。比起你這變色龍,老子乾淨多了!’
斛斯椿果然被噎得老臉一紅,乾咳兩聲,才緩過勁,強笑道:
“呵呵,雲明果然審時度勢俊傑,能洞悉時務,這點老夫與雲明倒是英雄所見略同。不知雲明對目前朝堂局勢,又有何高見?”
皇甫瑒聞斛斯椿問朝堂之事,心中暗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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