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如今已暗投大丞相高歡,自唯其馬首是瞻,但是也不想給皇帝和高乾徹底翻臉。只是眼下高歡不在洛陽,皇帝高乾聯手打壓,不讓回豫州,擺明了要架空我,甚至奪我兵權。本以為投了高歡,便與高乾是一夥,誰想高乾這廝竟想自立山頭,還處處與我為難。既如此,休怪我皇甫瑒徹底倒向高歡!’
但轉念一想:‘這些心思,卻不能跟你斛斯椿這條老狗明說。聽聞內宮護衛權被皇帝拿回,又被高乾視為眼中釘,你如今在洛陽處境比我還尷尬……’
於是,皇甫瑒滴水不漏答道:
“爾朱叛逆主力已被大丞相剿滅,如今大丞相又親率大軍北上,征討晉陽餘孽。朝堂之上,有陛下聖明,諸公輔佐,一切清明,國泰民安,甚好,甚好啊!”
這話等於什麼沒說,純粹打官腔。
斛斯椿眯起眼,深深看了皇甫瑒一眼,心中暗罵:‘滑不溜手老狐狸,還跟老夫裝蒜!看來不拿出點真東西,休想讓你鬆口!’
語氣一沉,開門見山:
“雲明,你豫州南陽郡被蕭衍奪走,陛下與新任高太尉可都頗有微詞啊。你幾次三番上表,請返豫州主持軍務,皆被陛下以各種理由駁回,遲遲不讓你離洛陽。其中意味,雲明難道真品不出?恐怕……是有人不想讓你回豫州,甚至想動你位置了啊!”
斛斯椿此話,如尖刀狠狠刺中皇甫瑒內心最深痛處!
他恨!
恨高歡一走,自己便成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恨空有豫州精兵,卻遠水解不了近渴!
恨數次派心腹給高歡送信求援,卻遲遲等不到迴音!
此刻被斛斯椿一語道破窘境,再難保持平靜,臉色變得難看,端起案上酪漿,悶悶灌了一大口,卻一言不發。
斛斯椿見他面露難色,愁眉不展,知話已說到心坎,趁熱打鐵,加大力度,壓低聲音:
“雲明啊,依老夫看,陛下和高乾,是拿南陽失陷之事做文章,給你穿小鞋!恐用不了多久,便有一紙調令,將你調離豫州,另有任用。屆時,你辛苦經營十年豫州基業,可就要拱手讓人了啊!”
皇甫瑒臉色更陰沉,眉宇間佈滿愁雲。
何嘗沒有此預感?
只是苦無外援,在洛陽勢單力薄,只能眼睜睜看局勢惡化,卻無計可施。
心中暗嘀咕:‘給大丞相那邊密信,算算時日,也該有迴音了。為何至今杳無音信?難道大丞相那邊出了變故?還是……大丞相已放棄我?’
一想到此可能,心中便是一陣冰涼。
斛斯椿察言觀色,見火候已到,語氣也變得懇切:“雲明,老夫知道,被人如此拿捏掣肘,這滋味,當真如坐針氈,寢食難安啊……”
皇甫瑒聞斛斯椿這番感同身受話語,再聯想近來洛陽城中關於斛斯椿處境不妙種種傳聞,心中一動,抬頭試探問:“聽椿公此言,莫非……椿公與瑒,亦有相似難處?”
斛斯椿等的就是這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