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會散罷，元修未立刻回寢宮，而是徑直往宮外不遠處臨時開闢的小型演武場行去。
近來，獨孤信麾下騎兵的訓練科目，大多出自元修親自設計。
今日課目，便是他借鑑金朝騎兵配合體系後，急需實戰演練的新戰術。
但這專案需合格步卒配合，充當“敵軍”方陣，思來想去，只得讓指揮步卒經驗豐富的乞伏渾帶了三百虎賁軍過來。
此刻，乞伏渾正帶三百虎賁軍，列隊於演武場一側，心中多少鬱悶。
當初接調令，讓他入宮統領虎賁軍，頗為詫異。
自忖沙場猛將，怎幹起看家護院的活計？
他自小懷朔鎮長大，軍伍底層摸爬滾打，憑一身武勇與元澤賞識，方有今日。
讓他舞刀弄槍可以，守宮門，總覺不爽。
臨行前，高歡大丞相麾下謀士司馬子如還曾諄諄教導，讓他務必設法收集新帝元修各種情報。
司馬子如給了他一大筆錢財，囑咐在虎賁軍中多培養心腹，以便行事。
乞伏渾為人尚算忠厚，腦子亦不夠靈光。
那些錢財，大半被他拿去請手下弟兄喝酒吃肉，或流連洛陽風月之地，至於收集情報，卻遲遲無進展。
剛開始，獨孤信未入宮時，元修倒是常召見他。
覺這位皇帝無架子，待他們這些丘八亦算客氣，並無多少惡感。
然最近時日，卻鮮有機會接近，他自知皇帝並不信任他。
今日忽接元修命令，讓他帶三百虎賁軍參加演練，雖頗感詫異，卻也迅速集結趕來。
秋日午後，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正是演武好時節。
乞伏渾帶隊來到演武場，只見元修已換一身利落黑色戎裝，正立場地中央，與獨孤信、獨孤義、賀拔威等人比劃著，交代什麼。
乞伏渾上前行軍禮，元修擺手讓他起身，示意一旁候著。
只聽元修清朗聲音響起，對獨孤通道：“今日演練，你麾下兩百騎，分四小隊，每隊五十人。”
頓了頓，繼續細緻講解：
“每小隊中，前列二十騎為重騎，披甲執槊，輔以大刀，專職衝鋒破陣。餘下三十騎，再分左右，各成一小隊，稱‘兩旗’，隊長即為‘旗長’。兩旗陣型最外側兩人為‘角’，負責警戒。哨內三人為‘從’，四人為‘副’，另有五人，專職衝散敵陣後，負責繳獲敵旗。”
乞伏渾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雖步卒出身，但行軍打仗多年，對騎兵戰術亦略知一二，可元修這般新奇騎兵配置與名目繁多細緻分工，卻是聞所未聞。
元修聲音繼續傳來，顯然在對獨孤信強調戰術要點：
“我們要將士兵訓練到令行禁止！譬如，一隊五十騎衝擊時，若發現敵步陣某處鬆懈，必須抓住轉瞬即逝機會，果斷衝鋒！但若敵陣反應迅速，及時彌補破綻，做好防護，則負責衝陣的重騎，須立刻向兩翼散開，暫避鋒芒。此時，左右兩翼輕騎，則要立刻上前，保護重騎撤退時側翼安全！故，兩翼與前方重騎之間，必須時刻保持適當距離，既能及時支援，又不至擁擠阻礙。”
“還有，”元修補充，“兩翼騎兵，必須人人攜帶弓箭。主要任務非近身肉搏，而是利用機動性襲擾、掩護、追擊。故其速度不能一味求快，要注意隨時聽從隊長號令，變換速度，與重騎協同！”
乞伏渾偷偷打量，只見獨孤信邊聽邊不住點頭，臉上露出驚喜與興奮交織神色。
旁邊獨孤義、賀拔威亦不時提出細節問題，元修皆一一耐心解答，言簡意賅，直指核心。
忽然，獨孤信湊近元修，壓低聲音，耳語幾句。
元修同樣側頭，貼其耳低聲回了一句。
乞伏渾看得分明，獨孤信聽完元修耳語後，雙眼驟亮，閃爍異樣光彩，看向元修眼神中，充滿敬佩與狂熱。
那一瞬，乞伏渾心中竟生出一絲莫名羨慕。
他也懷念起了這樣的日子，想起以前和元澤在一起的時候了……
元修與獨孤信等人交代完畢，揮手讓他們各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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