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身披鎧甲,腰懸長劍,胯下戰馬噴著粗氣,在夕陽下疾馳。
身後,獨孤信親率兩百武川精騎緊隨,馬蹄踏官道,發出沉悶急促雷鳴。
他們距孟津渡口,已不足十五里。
突然,前方數騎快馬如風奔回,馬上斥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因急促呼吸而顫抖:
“啟稟陛下!斛斯椿叛軍已抵孟津渡口官道!虎賁軍正在官道通往渡口的一處狹窄小道佈防,依託臨時砍伐樹木荊棘為障礙,與斛斯椿叛軍前鋒交戰!”
“什麼?!”元修勒住馬韁,身後騎兵隊隨之停下,甲葉碰撞聲格外清晰。
“斛斯椿派了多少人進攻?”獨孤信急聲問。
“叛軍前鋒約千餘人,後續大隊人馬尚在後方!”斥候答。
獨孤義驚呼:“那小道並無險要工事,如何抵擋數倍於己敵軍?”
眾將士聞言,心中皆是一沉。
獨孤信劍眉緊鎖,追問:“賀拔威他們為何不退入孟津渡口據守?渡口雖小,畢竟有城牆可依!”
斥候面露難色:
“啟稟將軍,屬下來時,渡口城門緊閉,未見虎賁軍入城。具體緣由,屬下亦不清楚。只看到斛斯椿前鋒已開始向虎賁軍陣地發起進攻!”
眾人聽完,臉色皆凝重。
孟津渡口守將元鵬乃宗室,按理應忠於陛下,為何緊閉城門,不接應虎賁軍?
莫非……
“不好!渡口之內恐怕生變!”元修當機立斷,沉聲道,“事不宜遲,全速前進!務必在虎賁軍崩潰前趕到!”
“遵旨!”
眾將士齊聲應喝,馬鞭揮動,兩百鐵騎再化作一道黑色洪流,朝孟津渡口方向疾馳而去,馬蹄聲在夕陽下激盪,充滿肅殺之氣。
與此同時,洛陽東郊,高敖曹大營亦已開拔,人馬調動之聲不絕於耳。
曹磊騎馬跟在高敖曹身邊,不住催促:“高將軍!陛下那邊情況危急,末將懇請將軍飛馳孟津,阻擋斛斯椿過河!”
高敖曹神情沉穩,絲毫不為所動。
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曹磊,嗡聲開口:
“稍安勿躁。兵法有云:‘日行百里而趨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趨利者軍半至。’我軍若是飛馳,人馬疲憊,抵戰場後,敵軍以逸待勞,此兵家大忌。你這般聒噪,是想讓我軍去送死?本將自有安排,你且安心等待。”
曹磊聞言,雖心中依舊焦急,但見高敖曹胸有成竹,亦不敢再多言,只得強壓不安,不再說話。
而在孟津渡口官道,斛斯椿立馬於高處,面色凝重觀察戰場局勢。
剛得斥候回報:西面,元修親率兩百騎正火速趕來;東面,高敖曹大軍亦已拔營,正向孟津開進。
時間,於他而言,異常寶貴!
必須在援軍趕到前,徹底擊潰眼前虎賁軍,奪取孟津渡口,迅速渡河!
目光轉向小道入口處,那裡,侄子斛斯衝正指揮一千精銳步卒,對虎賁軍陣地發起猛攻。
此刻,斛斯衝正厲聲指揮第一隊二十名士兵試探進攻。
他計劃是前幾隊皆為炮灰,目的是消耗守軍箭矢,並讓己方弓箭手得以前移,打擊守軍主力。
“弟兄們,跟我衝!”第一小隊隊正揮舞長槊,帶手下朝那簡陋木石障礙衝去。
當他們離虎賁陣地尚有五十步左右時,對面突傳來如洪鐘般怒喝:
“來者止步!我等乃天子親兵虎賁軍!爾等攻我等,便是背叛大魏,意圖謀反!可要想清楚,是否要揹負這千古罵名,與家人一同萬劫不復?!”
正是乞伏渾的聲音,運足氣力,聲傳老遠。
衝在最前那隊士兵,不少人聞此質問,腳步不由自主慢下。
其中幾個持長槊士兵,臉上露出迷茫猶豫,低聲問隊正:
“隊長,對面……真虎賁軍?斛斯衝將軍不是說,咱們渡河是去河北跟大丞相征討爾朱兆嗎?怎麼……跟皇帝親軍幹起來了?”
那隊正亦一臉困惑,接令只是迅速開拔渡河去誅滅爾朱兆,具體細節亦不甚清楚。
一時間,也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繼續下令。
高坡之上,斛斯衝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聞那一聲充滿正氣詰問,竟讓自己先鋒士氣受挫,不由勃然大怒。
立刻縱馬向前幾步,厲吼:“休聽妖言惑眾!此所謂虎賁軍早已被奸佞矇蔽,與爾朱兆暗中勾結,意圖顛覆朝綱!給我衝!凡先破陣者,賞金百兩,官升三級!!”
“譁——”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斛斯衝手下士兵聞如此豐厚賞賜,眼中頓時冒出貪婪光芒。
什麼忠君愛國,虎賁軍是否真叛,在冰冷現實與誘人賞賜面前,皆顯得蒼白無力。
給誰賣命不是賣?
只要有錢拿,有官做,管他孃的誰是誰非!
“殺啊!!!”
殘存猶豫瞬間被嗜血慾望取代,第一隊士兵再提精神,發出野獸般咆哮,揮舞長槊,朝虎賁軍陣地加速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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