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除了獨孤信的禮數週全之外,賀拔威、獨孤義等人的動作和神情都顯得有些敷衍,那聲“主公”也喊得不怎麼情願。
賀拔勝何等人物,自然看出了這微妙的氣氛。
他心中瞭然,知道這些人因為封賞的事情心懷不滿。
他這次來,除了表示親近,主要也是為了安撫他們。
他毫不客氣地走到主座坐下,示意自己的親兵將帶來的美酒給每個人都斟滿。
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散發出誘人的醇香。
“來來來,都滿上!”賀拔勝舉杯示意,“今日演武,諸位當真是勇冠三軍,表現神勇!尤其是信之,運籌帷幄,決勝於陣前,那戰術運用之巧妙,真是讓本太傅也歎為觀止啊!”
他又看向獨孤義:“義之萬軍從中臨陣奪旗,勇不可當!”
接著是賀拔威:“還有賀拔凜夫,帶領輕騎左衝右突,擾亂敵陣,功不可沒!”
……
賀拔勝將帳內的主要將領挨個誇獎了一遍,言語懇切,彷彿真心為他們的表現感到驕傲。
獨孤義低著頭,嘴角撇了撇,心中暗自吐槽:
“就是個太子太傅,現在都自稱太傅了。漂亮話倒是說得一套一套的,封賞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出來為我們說句公道話?那時候你在哪裡?”
獨孤信則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欠身道:“屬下等為主公分憂,乃是分內之事,不敢當主公如此誇獎。”
賀拔勝笑著與眾人連喝了幾杯,試圖調動氣氛。
然而,無論他如何談笑風生,如何渲染勝利的喜悅,帳內的氣氛始終如同溫吞水一般,熱絡不起來。
那股壓抑在眾人心頭的怨氣,如同沉重的磐石,難以撼動。
賀拔勝心中也有些無奈。
他當然知道獨孤信等人受了委屈,但這背後的政治角力錯綜複雜,他剛剛藉此演武得到了太子太傅的地位,實在不願意為了這些虛名再去節外生枝,得罪高歡和朝中勢力。
對他而言,眼下的政治地位更重要。
但他同樣明白,獨孤信這支力量對他至關重要,必須穩住。
喝了一會兒,他放下酒杯,狀似隨意地問道:“對了,陛下有意讓信之前往洛陽統領羽林軍,不知諸位心中作何想法?”
這話一出,帳內頓時安靜下來。
賀拔威第一個忍不住,甕聲甕氣地說道:
“主公,那皇帝一看就是個傀儡,高歡說什麼他聽什麼。去給他看家護院,有甚好的?刀槍都會生鏽的!還不如繼續跟著主公您,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來得痛快!”
賀拔勝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這正是他想聽到的。
他立刻端起酒杯,對賀拔威道:“凜夫此言有理!來,本太傅和你喝一杯!”
賀拔威豪爽地一飲而盡,剛放下杯子,眼角餘光就瞥見獨孤信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他心裡咯噔一下,暗道:
“壞了!我他孃的真是個棒槌!我是信之將軍的人,賀拔勝問話,我搶著表什麼態?這不是給將軍添亂嗎?”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訕訕地不敢再多言。
賀拔勝似乎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又笑眯眯地看向獨孤義:“義之,汝心中作何想啊?”
獨孤義梗著脖子,悶聲道:
“主公,我就是個帶兵衝陣的粗人,哪懂得這些彎彎繞繞?我只聽我兄長的。我兄長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
賀拔勝點點頭,目光最終落在了獨孤信身上,語氣也變得鄭重了些:
“信之,汝意為何?若是不願入宮任職,亦無妨。我明日便在朝堂上為汝上本請奏,允你繼續留在我帳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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