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用公事公辦語氣回答:“將軍恕罪,末將只奉陛下諭令行事。陛下有令,今日不見客,末將不敢違抗。”
“你!”王思政氣得臉都紫了。
斛斯椿連忙拉住他,對楊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等確有十萬火急之事……”
“將軍不必多言,”楊愷打斷,“陛下的旨意便是如此,請回吧。”
軟硬不吃!
王思政還想發作,卻被斛斯椿死死拽住。
斛斯椿看著楊愷那毫無表情的臉,又想起今日朝堂元修一系列反常舉動,一個可怕念頭瞬間躥上:
難道……真上了這小皇帝的當?!他今日加封高乾……真的要倒向高歡,拿我們開刀?!他宴請高乾,是否就在商議如何處置我等?!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斛斯椿背後滲出冷汗。
不敢再糾纏,用力拉著兀自憤怒的王思政,低聲道:“王將軍!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回去再議!”
王思政不明所以,但見斛斯椿難看至極的臉色,也意識到事情恐不簡單,只能恨恨瞪了楊愷一眼,跟著斛斯椿匆匆離去。
另一邊,高乾與高敖曹兄弟二人,則在一個士兵引導下,朝華林園走去。
一路上,高敖曹興奮得像個孩子,嘴巴沒停:
“兄長!兄長!您聽到了嗎?太尉!錄尚書事!總領朝政!哈哈哈!我看這皇帝……還挺識時務嘛!”
高乾臉上亦帶淡淡笑意,心情確不錯,但他比弟弟沉穩得多,只是偶爾點頭。
心說:‘不知這皇帝想得到什麼?’心裡卻在飛快盤算。
說話間,兩人已至華林園。
然,眼前景象卻讓兄弟二人同時愣住。
想象中鮮花著錦、宮娥穿梭的皇家園林景象全無。
偌大華林園顯得有些空曠冷清,花木雖依舊繁盛,卻少精心打理痕跡。
更讓他們傻眼的是,園內根本不見一個宮女太監,只有些著羽林軍服飾計程車兵,正笨手笨腳擺放著幾張矮席食案。
整個宴會場地……就孤零零擺了三張席位!
這……這就是皇帝說的“小聚”?這也太……簡陋了吧?!
就在兄弟二人面面相覷,以為走錯地方時,獨孤信快步迎上,對二人恭敬行禮:“太尉,高將軍,二位請稍候。陛下正在更衣,馬上過來。”
高敖曹定睛一看,認出獨孤信,倒是來了興趣,暫把環境怪異拋在腦後,大咧咧道:
“哦!認得你!武川來的獨孤信吧?上次演武,你小子帶的騎兵真不賴!第二合打得漂亮!把懷朔步卒殺得人仰馬翻!你那套‘遛狗’戰術,使得不錯嘛!”
獨孤信連忙謙遜:“高將軍謬讚!末將不過取巧,仗陛下所賜木箭射程遠些。若是真刀真槍戰場,恐沒那麼容易。”
高敖曹心情正好,哈哈一笑,擺手:“哎!話不能這麼說!演武也是戰場!能贏就是本事!你小子我看行!”
他說著,又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忙碌士兵,忍不住問:
“獨孤將軍,聽聞陛下說後宮有下人得了惡疾,將宮人都遣散了?可這……設宴款待,總不能一直讓士兵伺候吧?太不成體統了。難道日後陛下身邊,就一直由你們羽林軍伺候?”
獨孤信恭敬回答:“回高將軍,陛下正在等一位名叫李休纂的謁者到來。陛下說,日後宮中諸事,會由這位李謁者統籌安排。”
“李休纂?”高敖曹皺眉,似對此名無印象,還想再問。
旁邊高乾卻輕咳一聲,給了弟弟一個眼色。高敖曹雖不解,還是立刻閉嘴。
他知兄長意思,此刻非刨根問底之時。
高乾對獨孤信微頷首,然後帶高敖曹,走到那僅有的三張席位前,從容落座,靜靜等待那位行事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的年輕皇帝到來。
華林園內,唯夏日蟬鳴與士兵偶爾發出的笨拙聲響,氣氛顯得有些怪異而……微妙。
不一會,元修的身影出現,已換下龍袍,著一身尋常王公便服,少了幾分天子威儀,多了幾分難測的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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