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破甲箭已深深刺入他咽喉,巨大創口讓他喉嚨只能發出“嗬嗬”漏風聲,再也說不出一完整字。
眼睛瞪得大大,充滿難以置信與恐懼。
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麼,但最終只徒勞掙扎幾下,身體便如被抽去骨頭般,緩緩向後倒下,重重摔地,濺起一片塵土。
鮮血,從他指縫汩汩湧出,很快染紅身下土地。
高地之上,那些原還猶豫掙扎叛軍弓箭手,見主將就這麼當他們面被一箭封喉,瞬間失去所有主心骨。
如被掐住脖子雞鴨,發出一陣驚恐尖叫,再顧不上軍令,紛紛扔掉弓箭,如無頭蒼蠅四散奔逃。
有的順繩索往下滑,有的乾脆直接從高地往下跳,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而此刻,下方小道苦苦支撐乞伏渾賀拔威等人,本已做好迎接高地箭雨洗禮、甚至全軍覆沒準備。
聞頭頂傳來陣陣淒厲慘叫與混亂呼喝,卻遲遲未等到預想箭矢落下,反覺高地動靜越來越亂,不由皆感十分詫異。
“怎麼回事?”
賀拔威抹一把臉上血汙,側耳傾聽高地動靜,有些疑惑對身邊乞伏渾道,“上面怎麼好像自己先亂起來了?難道斛斯椿那老賊弓箭手內訌了?”
乞伏渾亦皺眉,警惕注視高地方向,同樣一頭霧水:“不對勁!聽這動靜,倒像是被人打了!可……可我們哪來援兵?”
兩人正互相瞪眼,滿心狐疑之際,忽聞孟津渡口城牆之上,傳來一聲洪亮呼喊,正是元鵬聲音:
“虎賁軍將士們!高地之上叛軍弓箭手,已被我部擊退!弟兄們儘管放心廝殺!叛軍陰謀絕不可能得逞!”
乞伏渾賀拔威聞元鵬喊話,先是一愣,隨即心中皆一鬆。
原來是孟津渡口守軍出手!
這可真是雪中送炭!
不過,兩人對視一眼,雖心中感激,卻都未立刻回應元鵬。
心裡都清楚,元鵬雖擊退高地弓箭手,解了他們燃眉之急,但孟津渡口城門依舊緊閉。
說明元鵬這小子,心裡肯定還有別的貓膩!
現在非追究之時,一切只能等戰後再說。
於是,兩人不約而同將注意力重轉回面前敵人。
斛斯椿派出這支負責強攻小道前鋒部隊,在虎賁軍頑強抵抗下,已付出慘重代價。
一波又一波發起衝鋒,卻始終無法突破虎賁軍用血肉築成防線。
如今,這支前鋒已傷亡近三分之二,士氣低落至極。
再加已得知木橋被拆、高地弓箭手被擊退訊息,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亦徹底破滅。
此刻他們,哪裡還有半分繼續衝鋒念頭?個個如鬥敗公雞,垂頭喪氣立原地,任斛斯沖和督戰隊如何威逼利誘,都再也挪不動腳步。
“衝啊!給老子衝上去!誰能拿下小道,賞金千兩!官升三級!”
斛斯衝氣急敗壞在後方咆哮。然,回應他的,只有士兵們麻木絕望眼神。
乞伏渾賀拔威見狀,精神皆是一振!
知敵人銳氣已失,軍心已散!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決絕戰意!
猛挺直身軀,高舉手中兵器,對身後僅存百餘還能戰鬥虎賁將士厲喝:“虎賁軍弟兄們!隨我殺——!”
“殺——!”百餘虎賁齊聲怒吼,如出籠猛虎,等著那些已經喪失鬥志的叛軍前來,準備將他們徹底擊潰!
而就在小道上的戰鬥進入白熱化階段的同時,另一場暗流也在悄然湧動。
嶽子睿帶著幾名心腹偏將和校尉,正策馬急匆匆地趕往斛斯椿的所在地,準備商議接下來的軍事行動。
他們一行人騎馬經過一輛馬車之時,嶽子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車上的人影所吸引。
只見王思政被五花大綁地捆在車上,嘴裡塞著一塊破布,臉上滿是屈辱和憤怒。
他看到嶽子睿等人經過,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口中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同時拼命地扭動著身體,似乎想要掙脫束縛,又像是在向他們求救。
嶽子睿身邊的幾名將領,看到王思政這副悽慘的模樣,臉上都露出了不忍和同情之色。
一名偏將湊到嶽子睿身邊,低聲說道:
“將軍,衛將軍……衛將軍畢竟是末將的老上級,待末將不薄。一會兒見了都督,還請將軍……還請將軍為衛將軍求求情吧!”
另一名校尉也介面道:
“是啊,將軍!王將軍為人正直,忠勇過人,末將當年還曾受過王將軍的救命之恩!將軍,您若是要為衛將軍求情,不如……不如先請都督將衛將軍放出來再說吧!這樣綁著,實在是有辱斯文,也寒了將士們的心啊!”
嶽子睿聽著手下們的議論,眉頭微蹙,心中也感到十分為難。
斛斯椿和王思政,都是他的上級,甚至可以都算得上是他的貴人。
如今兩人反目成仇,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他沉吟了片刻,對著手下們沉聲說道:
“眼下正是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一切軍務皆由都督定奪!衛將軍之事,自有都督裁處,你們不可在此多嘴多舌,妄議上官!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聽從都督的號令!”
話雖如此,但嶽子睿的眼神中,卻也流露出了一絲猶豫和掙扎。
他一邊思索著手下們的話,一邊催馬前行,不多時,便來到了斛斯椿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