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圈套,被激怒,被示弱引誘,一步步耗盡了步卒的體力!
他上當了!
徹徹底底!
高歡和竇泰此刻也恍然大悟。
高歡面沉似水,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這獨孤信,戰術刁鑽,懂得利用騎兵機動性,更懂拿捏人心,是個人才。
不過,在他看來,終究是演武場上的“雕蟲小技”,仗著木箭射程優勢。
若實戰,風險極大。
竇泰則完全沒了欣賞的心情,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場下破口大罵:
“無恥!卑鄙!武川豬狗!仗著規矩和木箭之利,用此陰險下作手段!丟盡軍人臉面!”
一副無能狂怒的樣子。
賀拔勝內心卻是狂喜。
雖是演武,但這手漂亮的“遛狗”,無疑狠狠打了懷朔的臉,大漲武川威風!
他暗道:管他演武還是實戰,管他是不是佔了木箭射程的便宜。這一合,定要讓懷朔豬狗吃不了兜著走!
絕不墮我武川名聲!
元修摸著下巴,眼神閃爍:現在這個時代,長梢弓射程和威力都有限。
老子當年在可是在蘭州軍區待過的,跟西北那些牧民打交道多了,見識過各種強弓。
只要給我找到合適的材料,比如動物的筋、角,再加上合適的木材,造出反曲複合弓還不是手到擒來?
到時候,打造出一支射程遠、威力大、機動性強的騎射部隊,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碾壓級別的存在……
場邊,元澤強迫自己冷靜,知道不能再被動的追擊。
立刻對傳令兵厲聲下令:“快!傳令乞伏渾!停止追擊!原地迅速結陣!穩住陣腳!”
令旗揮舞,傳令擊鼓兵迅速換了鼓點。
乞伏渾雖不甘,但也明白再追無益,立刻大吼:“停!結陣!快!結陣!”
疲憊不堪的懷朔步卒聽到命令,雖動作遲緩,但長期訓練的本能仍在,下意識收攏靠攏,木槊斜指對外,迅速組成一個相對密集的防禦陣型。
獨孤信在指揮處極目遠眺,見懷朔步卒雖疲,卻能在接到命令後迅速停止追擊並快速結陣,陣型嚴整,不見慌亂,微微點頭,低語:
“果然悍卒,雖疲不亂。高歡練兵,確有一套。”
他本想趁對方結陣混亂側擊,現在看來,便宜佔不到了。
高歡見元澤終於反應過來,果斷結陣自保,心中暗道:“元澤應變尚可。”
正為麾下步卒疲憊下仍能保持軍紀而稍感欣慰時——
獨孤信動了!
眼中精光一閃,不再猶豫,猛一揮手!
身旁傳令兵立時揮舞特定旗號,另一側鼓手接到示意,驟然改變鼓點!
“咚!咚!咚——!”與剛才催促進攻完全不同的、沉穩而有力的鼓點響徹全場!
場中,賀拔威聽到鼓令,立刻明白,毫不遲疑大喝:“所有騎兵!停馬!撥馬轉身!”
“唰——!”
正在賓士的武川輕騎,聽到命令後勒馬,戰馬人立,漂亮地原地一百八十度轉身。
如同一個整體,動作整齊劃一,馬頭齊齊指向剛結陣完畢、尚在喘息的懷朔步陣!
經歷一番戲耍般的奔跑,他們的陣列非但未散,反而因即將到來的衝擊凝聚起更迫人的氣勢,殺氣比演武開始時更凌厲數倍!
賀拔威目光如電,掃過陣列,再次高喝:“楊愷!”
“末將在!”左翼一名矯健騎將朗聲應答。
“命你!率左隊五十騎,脫離本陣!”
賀拔威語速飛快,“棄弓箭箭囊,只留木槊!用最快速度,迂迴至懷朔步陣側翼,與獨孤義將軍匯合!途中不得糾纏!聽清?!”
楊愷眼中閃過興奮光芒,猛挺胸膛:“諾!末將遵命!”
說罷,撥馬對麾下吼道:“左隊弟兄!隨我來!”
五十騎迅速分離,組成緊湊楔形小隊。
楊愷一馬當先,大喝:“衝!”
隨即帶領這支精銳,如離弦之箭,沿弧線避開步陣正面,朝其側後方疾馳而去!
目標——遠方那片沉寂肅立的重甲騎兵!
與此同時,預定位置待命已久的獨孤義,也聽到了鼓令,更看到楊愷率輕騎高速迂迴而來。
總攻時刻已至!
他猛地舉起木槊,聲若洪鐘,對身後五十名披堅執銳、沉默如山的重騎兵下令:“所有將士!!”
“有!!!”
五十重騎齊聲怒吼,聲勢竟如五百人般雄渾,震得空氣嗡嗡作響!
“列陣!接應楊愷!準備——衝——擊——!!!”
“諾!!!”
回應將軍的,是更加整齊、充滿力量的怒吼!
鐵甲鏗鏘,木槊如林,一股冰冷沉重的殺氣,驟然瀰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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