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看著御座之下那群各懷心思的臣子，突然，他像是被什麼東西點醒，內心猛地一拍腦門，暗道：“想起來了！侯景那傢伙……”
他迅速在記憶庫裡搜尋關於“宇宙大將軍”侯景的資訊。
“對啊，這會兒是永熙元年（532年），侯景這反骨仔以前是在葛榮舊部裡，後來才投靠的爾朱氏，現在爾朱氏剛被高歡幹趴下，他正縮在濟州‘待價而沽’，還沒來得及抱上高歡這條粗大腿呢！難怪今天沒見著他！”
就在元修恍然大悟的瞬間，他敏銳地捕捉到，丹陛之下的高歡，眼神不易察覺地掃向了剛剛宣讀完詔書、並被臨時加封為尚書右僕射的司馬子如。
他倆一個眼神交換，心領神會。
高歡、高乾、司馬子如，還有那個剛剛受封尚書左僕射的孫騰，這幫高歡智囊團的核心人物早就串通好了，要趁著今天第一次上朝，徹底摸清這個新皇帝的深淺。
高歡認為元修雖然是宗室旁支，但也做過尚書僕射，此人畢竟見識匪淺。
斛斯椿給他報告找到元修的時候，卻形容他“惶惶如喪家之犬，全無宗室威儀”。
這前後反差，高歡總覺得他那副窩囊樣子是裝出來的。
今天，就是最終的壓力測試！
果然，司馬子如接收到高歡的訊號，再次上前一步，臉上帶著一種“為國為民”的憂慮表情，聲音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陛下，”他朗聲道，“如今兇頑爾朱氏雖大部伏誅，然朝中尚有暗流湧動。尤其前廢帝元恭、汝南王元悅，乃至前安定王元朗，此數人皆為宗室顯貴，恐其心懷叵測，或為宵小利用，於陛下大位、社稷安穩實為隱患！臣斗膽建議，為永絕後患，當效法雷霆，將此三人一併誅殺，以安天下人心，亦可保陛下之位，穩如泰山，再無波瀾！”
此言一出，大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微妙。
剛才還因封賞而各異的表情，此刻不少人都微微變色，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御座上的元修，又偷偷看向高歡。
許多人心裡都亮堂如鏡：這是高歡還不放心啊！這是要借刀殺人，順便試探這位新皇帝的心性呢！
這道題，可不好答！
殺了元恭、元悅、元朗？——這表明新皇帝心狠手辣，為鞏固自己地位不惜屠戮宗親。
看似剪除了潛在對手，但也暴露了野心，會讓高歡更加警惕，覺得此人不好控制。
保下這幾人，甚至重用？——這似乎是想收攏人心，培植自己的宗室勢力，意圖東山再起，對抗高歡。
這更是高歡不能容忍的！
御座下，高歡聽完司馬子如的話，也不表態，只是微微眯起那雙彷彿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元修，等待他的回答。
那目光，銳利如刀，彷彿要將元修的偽裝層層剝開。
元修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大腦在這一瞬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歷史的碎片飛速拼接：
“元恭，節閔帝，是爾朱世隆他們擁立的，能力還行，但就是因為‘能力還行’，高歡派魏蘭根去試探。魏蘭根回來告知高歡：此人有明主之風。高歡立馬就跟高乾等商量，覺得‘不好掌控’，就把他廢了。”
“元朗，血統太遠，根基太淺，政治賦能太低，純屬臨時拉出來的擋箭牌，高歡根本看不上。”
“元悅，輩分是叔叔輩，血統倒是比‘我’更正。但這傢伙……純粹是個神經病！剛被南梁的蕭衍送回來，在洛陽屁股沒坐熱，就因為內侍犯了點小錯，把人活活打死！高歡評估過，覺得這貨情緒極其不穩定，根本不適合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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