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殿內氣氛陡然一變!
在場的武將勳貴,除了少數幾人(如秀容部落出身的斛斯椿、河北漢人高乾等)外,絕大多數都帶有鮮明的六鎮烙印。
而其中,又以懷朔鎮出身的人數最多、勢力最龐大。
賀拔勝,此刻是少數武川鎮當仁不讓的代表人物(此時他弟弟賀拔嶽帶走了不少武川精銳去了關中)。
果然,元修話音未落,那個以脾氣火爆著稱的竇泰就第一個按捺不住,猛地躥出佇列,粗聲霸氣地吼道:“陛下!這還用問?!俺們懷朔健兒的騎射功夫,冠絕天下!豈是武川那幫蠻小子能比的!”
竇泰雖非懷朔土生,卻自小在懷朔長大從軍,早已將自己視為鐵桿的懷朔派。
“竇泰匹夫!安敢口出狂言!”
賀拔勝一聽這話,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都彷彿在抽搐,當場炸毛!
這年頭,部族背叛、陣前倒戈不算稀罕事。
但,那股刻在骨子裡的悍勇血性,是他們這些鮮卑漢子立足亂世的根本,是絕不能丟的東西!
此時此刻,讓他賀拔勝在這大殿之上,當著眾人的面認慫?
絕無可能!
退一步,丟掉的不僅是臉面,更是他賀拔氏賴以聚攏人心的根基!
麾下那些盯著他脊樑骨的部將怎麼看?天下英雄又將如何恥笑?
他孃的,就算明知前面是坑,是元修那小子故意挖的,也得一頭撞進去!
至少,這口氣、這場面,絕不能輸!
元修就是算準了他賀拔勝不敢慫,才故意丟擲這根引線!
賀拔勝又猛地跨出佇列,手指著竇泰怒斥道:“我武川男兒縱橫北地之時,你這廝還不知在何處玩泥巴!論馬上真功夫,我武川若認第二,天下誰敢認第一?陛下若是不信,末將即刻便與這廝較量一番,叫他知道天高地厚!”
“比就比!賀拔勝!老子怕你不成?!”竇泰也是個一點就著的炮仗脾氣,當即擼起袖子就要幹。
“來啊!”
眼看兩位重將就要在這莊嚴肅穆的太極殿上全武行,高歡眉頭擰成了疙瘩,一臉懵逼加不解:“這小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挑撥懷朔和武川?
現在懷朔一家獨大,武川勢微,挑撥這個有何意義?
元修對竇泰和賀拔勝的反應非常滿意,果然這個時代的人天生就帶著血性!
就在這時,元修連忙從御座上快步下來,敏捷地插到兩人中間,伸開雙臂攔住他們,臉上堆滿了“和事佬”的笑容:
“哎呀呀!二位將軍息怒!息怒啊!懷朔、武川,皆是我大魏屏藩,國之柱石!兩鎮將士,個個驍勇,人人善射,皆是銳不可當!何必為這點虛名,傷了和氣呢!”
他嘴上勸著,那挑撥的意味卻已然點燃了火藥桶。
一眾懷朔出身的將領(除了高歡依舊端著架子保持大佬的矜持)皆怒目而視賀拔勝,眼神兇狠得彷彿要吃人。
賀拔勝梗著脖子,寸步不讓地瞪了回去,心裡還不服氣地嘀咕:“哼!若非自己兄弟帶了部分弟兄西去,就憑你們這幫懷朔佬?”
元修見火候已到,連忙又道:“二位將軍,諸位愛卿!朕並非真要你們在此分個勝負。朕只是…只是自幼便好騎射,然宮中那些侍衛射手,技藝平平,與諸位將軍帳下精銳相比,實乃雲泥之別。朕就想著…”
他稍作停頓,目光在竇泰和賀拔勝臉上狡黠地轉了一圈,用一種充滿熱切期待的語氣說道:“朕心中正有一念,不知可否請二位將軍,各於麾下擇選一二騎射精絕之都督,入宮伴駕,隨朕同獵數日?朕也好近前觀摩一二,親睹懷朔、武川兩鎮之騎射軍法,各有何等精妙之處。倘確有可取之長,擇其善者推行於軍中,亦不失為強我大魏之良策嘛!”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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