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穿成元修,傀儡我不當了

第10章 高家兄弟夜話

斛斯椿、賀拔勝、王思政等這幾個各懷鬼胎的傢伙一走,大廳裡那根始終緊繃的弦,彷彿“啪”地一聲斷了,氣氛瞬間輕鬆了不少。

酒,喝得更兇了;說話的嗓門,也肆無忌憚地拔高了好幾度。

一直悶頭喝酒的斛律金,此刻喝得滿臉紅光、興致高昂,猛地站起身,扯著嗓子引吭高歌。

那歌聲粗糲、蒼涼,帶著北地草原的風沙和烈酒的味道,在大廳樑柱間野蠻衝撞,唱的正是北鎮兒郎熟悉的蒼茫與雄渾。

不少同樣從北鎮風沙裡滾出來的宿將們被勾起了心事,紛紛用手掌或者筷子敲打著案几,打著粗獷的節拍,或是跟著低聲哼唱起來。

一時間,這奢華的府邸彷彿被拽回了那個飲馬瀚海、彎弓射鵰的苦寒歲月。

而更多的人,則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高歡,唾沫橫飛地吹噓著自己在剛剛結束的韓陵山大戰中,如何“勇冠三軍”,砍了多少顆爾朱家的腦袋。

尉景喝得舌頭都大了,還在那兒手舞足蹈地吼道:“想那爾朱兆!狗日的號稱十萬大軍!還不是被咱們大將軍攆得抱頭鼠竄、爹孃亂叫!丟盔棄甲,跑得比兔子還快!”

旁邊的竇泰更是亢奮得如同打了雞血,他猛地站起身,蒲扇般的大手端著一個幾乎能當臉盆用的巨大酒碗,激動地嚷嚷道:“說起殺敵!那還得看俺竇泰!當時俺在右軍,正撞上一幫不開眼的漢狗兵!領頭那個鳥將軍還挺橫,想跟俺比劃比劃!俺上去只一槊!就把他連人帶坐下那匹破馬,捅了個透心涼!哈哈!殺這些南邊來的軟腳蟹,比殺只雞還省事!”

他說這話時,臉上那種深入骨髓的輕蔑和得意,毫不掩飾,彷彿斬殺漢軍將領根本不算戰功,反倒是一種饒有趣味的消遣。

這極度刺耳的話,如同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扎進了坐在對面的高敖曹耳朵裡!

“哼!”高敖曹齒縫間迸出一聲沉重的悶響,臉色瞬間黑如鍋底,攥著酒杯的手指骨節“嘎嘣”作響,青筋暴起,幾乎要將那沉重的青銅酒爵當場捏碎!

他心中如同火山爆發般怒吼:“狗孃養的鮮卑雜碎!幾次三番,當眾辱我漢家兒郎!”

坐在他身旁的高乾,立刻就感覺到了弟弟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刺骨的凜冽殺氣。

他連忙不動聲色地側過頭,用眼神嚴厲如刀地制止了他,無聲地警告:不許妄動!

高敖曹感受到了兄長沉重的目光,牙關緊咬,太陽穴突突直跳,硬生生將那股幾乎要炸裂胸膛的滔天殺意,又死死地按了回去。

他猛地端起酒杯,將杯中辛辣的烈酒一飲而盡,彷彿要用這滾燙的液體,強行澆滅那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焰。

高乾見弟弟雖然強行忍耐,但那雙噴火的眼睛和微微顫抖的肩膀,都表明怒氣遠未平息。

他深知自家兄弟的暴烈脾氣,真擔心他喝多了控制不住,在這高歡的大本營裡跟竇泰這幫驕橫跋扈、認不清形勢的鮮卑武夫當場火併起來,那後果不堪設想。

心思電轉,他立刻和高敖曹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色,隨即站起身,對著主位上的高歡和婁昭君拱手一禮,語氣平靜地說道:“大將軍,夫人,夜色已深,臣兄弟二人府中尚有軍務待理,不敢再叨擾,便先行告退了。”

高敖曹立刻會意,也跟著兄長站起身來,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儘量不流露出絲毫的不滿和殺氣。

高歡此刻正被一群心腹簇擁著,聽著吹捧,喝得面酣耳熱,頗為盡興。

見是高乾兄弟要走,只當他們是不喜這喧鬧場面,便隨意地揮了揮手:“好,乾邕(高乾表字)慢走,不送。”

並未放在心上,也未過多挽留。

兄弟二人出了那喧囂震天、酒氣沖鼻的天柱大將軍府,外面冰涼的夜風猛地灌入肺腑,讓高敖曹被酒精和怒火燒得有些混沌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

剛一跨上親兵牽來的坐騎,高敖曹再也按捺不住,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著高乾低聲咆哮:“竇泰那狗賊!屢次三番,當眾折辱我等漢人!他孃的!還有那賀六渾!他自己不也是漢家出身嗎?為何總是跟這幫粗鄙無禮的鮮卑蠻子廝混,對他們凌辱漢人視若無睹,甚至隱隱縱容?!”

高乾勒住馬韁,警惕地掃視了一眼空寂無人的四周,確認無人偷聽,才冷冷地打斷他:“慎言!禍從口出!高歡自幼便在懷朔鎮摸爬滾打,與胡虜為伍,骨子裡早已不當自己是漢人了!為了拉攏人心,掌控兵權,他自然要倚重這些跟他一起打天下的鮮卑驕兵!這有何奇怪?!”

高敖曹依舊憤憤難平,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哼!他還動輒便說自己祖籍乃渤海蓨縣,與我等同宗!我看他就是往自己臉上硬貼金!想借我渤海高氏在河北的聲望,收攏人心罷了!”

“閉嘴!”高乾猛地勒住馬,厲聲呵斥,眼中射出警告的寒光,“以後這種誅心之言,給我爛肚子裡!一個字修要再提!你是想我高家被抄家滅族嗎?”

高敖曹被兄長這疾言厲色的語氣和話語中蘊含的森然寒意鎮住了,脖子下意識地縮了縮,但積壓的疑問和不甘還是讓他忍不住湊近,壓低了聲音,幾乎是貼著高乾的耳朵,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氣聲道:

“兄長息怒……小弟知錯了……只是,今日在朝堂之上,我觀那新天子元修,言談舉止,委實……委實像個不知所謂的草包!難道……難道咱們日後,真要捨棄這不成器的元氏,轉而擁立那……那賀六渾,坐上這九五之尊的寶座不成?”

高乾沉默了,抬頭望向洛陽城上方那片被燈火映照得有些發黃的、深沉的夜空,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意味深長:“天子……才智平庸,於我等而言,未必就是壞事……”

他頓了頓,續道,“至少,比一個精明強幹、難以掌控的皇帝,要好駕馭得多。”

他巧妙地避開了是否擁立高歡這個極其敏感的問題,轉而沉聲道:

“至於擁立之事,現在談,還言之過早。高歡雖勢大滔天,然根基未穩,人心未附,這天下,還遠未到他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我等眼下最要緊的,是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時機,拼命鞏固和壯大我們渤海高氏在河北、在朝中的勢力!這,才是我們在亂世中安身立命、圖謀未來的根本!”

高敖曹一聽到“壯大高家”這幾個字,眼中立刻重新燃起了興奮的光芒,之前的不快彷彿被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兄長說得對!讓那群粗鄙的鮮卑蠻夷擁立賀六渾那廝,我高敖曹第一個不服!這天下大亂,群雄並起,皇帝輪流做,憑什麼就得是他高歡?!兄長!待我高家根基穩固,兵強馬壯,羽翼豐滿之日,這九五之位……兄長你……難道就沒想過?!”

“噤聲!”高乾再次低聲呵斥,語氣依舊嚴厲,但若是仔細分辨,卻似乎少了幾分真正的怒意,反而多了幾分複雜難明的深沉。

他狠狠瞪了口無遮攔的弟弟一眼,不再多言,雙腿一夾馬腹,催馬前行:“休得再胡言!快走,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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