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獨孤信最後那支悲壯斷後的小隊被蜂擁而上的懷朔騎兵徹底淹沒,西側陣地上,殘存的步卒也狼狽不堪地撤過了那條象徵著“苟活”的白灰線。
禮官肅然宣令:“首合演武已畢,懷朔軍勝!時值午正,暫歇一個時辰。諸軍整備,未時再戰次合!”
演武場上,第一合勝負已分。
東側懷朔軍陣地爆發出震天歡呼,騎兵耀武揚威勒轉馬頭,下午要上場的步卒們也挺起了胸膛,享受著勝利的榮光。
西側,武川軍殘部則在獨孤信的約束下,默默收攏,氣氛低沉如鉛。
高臺上,眾人反應各異。
高歡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微微頷首。
元澤的表現雖粗暴,但抓住了弱點,執行果斷,將懷朔衝擊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元澤此子,擅長硬仗,抓機緣亦頗為出色。”
但同時,他看向西側獨孤信的方向,眼神中卻流露出幾分複雜的欣賞。
“賀拔勝麾下之都督,實非庸手。臨危不懼,排程有序,最後那一招斷尾求生,亦顯果決。若兵員相當,今日勝負,實難預料。”
高乾依舊不溫不火,端起酪漿輕呷。
高敖曹則湊到兄長耳邊低語:“兄長你看,那獨孤信步陣應對不差,若後軍動作再快些,第二道斜線布成,懷朔騎兵未必能輕易突破!可惜了…”
懷朔一系將領則完全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紛紛將目光投向臉色鐵青的賀拔勝,眼神裡全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竇泰更是囂張到了極點,走到賀拔勝面前,想拍他肩膀(被一把開啟),大笑道:“賀拔小兒!看到沒?這就是差距!哈哈!下午換你們衝陣,可別嚇得墜馬!”
賀拔勝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無力反駁。
心中暗恨:“高歡!司馬子如!你們這幫混蛋,明擺著算計我!若非精銳步卒南調,豈容爾等囂張!”
他看了一眼遠處收攏殘兵的獨孤信,又是一嘆,“唉,信之…你已盡力,非戰之罪…”
元修此刻對著覆命的元澤大加讚賞:“元將軍指揮有方,麾下用命,懷朔鐵騎,名不虛傳!此戰精彩!”
元澤臉上帶著勝利者的自豪,口中卻謙虛:“陛下謬讚!皆賴天威,將士用命,末將不敢居功。”
元修笑著點頭,隨即彷彿不經意般問道:“元將軍,朕觀你麾下騎兵衝鋒勇猛。只是…似乎並未攜帶弓箭?”
“呃…”元澤一愣。
他從小接觸的就是懷朔重騎戰術,衝擊鑿穿為主,馬槊近戰,弓箭…似乎從未是重點。
“回陛下…我懷朔鐵騎,以…衝擊破陣為主,弓箭…用得不多。”他答得遲疑,不明皇帝何意。
元修心中卻是一動,暗自“啪”地一拍大腿:
“我怎麼忘了!這時代弓箭技術,還有很大提升空間!主流還是單體長梢弓,雖鮮卑人騎射好,馬鐙普及,但弓的射程威力,比後世蒙古複合弓差遠了!有效射程估計百多米,三百米是夢!所以騎兵更依賴衝擊!”
“不過…”他轉念,“今天演武,木箭頭,無風。這種條件下,長梢弓拉到二百米左右有效壓制射程,應該可行!這距離,足夠玩‘曼古歹’了啊!”
想到此,目光再次投向西側獨孤信。
開場前他觀察到,獨孤信那二百騎兵,身手矯健,動作靈活,幾乎人人背弓!
正是適合騎射戰術的輕銳騎兵!
“機會!絕佳的機會!”元修內心激動,“獨孤信騎兵素質明顯更靈動!下午換他進攻,若能用上超越這時代的騎射戰術…”
“收服人心的第一步——讓他敬重你,覺得你有真本事!今天,就在這演武場,先給獨孤信灌輸點‘乾貨’!讓他知道,我這皇帝,不是隻會坐龍椅的擺設!”
西側,武川軍臨時休息區。
氣氛壓抑沉悶,士兵默默啃著乾糧。
不少傷兵在那哀嚎喘氣,陣亡人數高達十人,大部分都是陣型亂了後,踩踏到關鍵部位枉死的。
其中還死了個臨時當隊正的騎兵。
獨孤信獨自坐在一面軍旗旁,眉頭緊鎖,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憂鬱懊惱。
獨孤義走來,拍拍他肩膀安慰:
“兄長,何必如此自責?兵員素質不足,非你之過。待午後我等騎兵出陣,必能挽回顏面!我親自領隊出擊,絕不讓人失望!”
獨孤信卻搖頭苦笑:
“阿義,汝豈可小覷懷朔軍乎?可曾見對面那五百步卒?陣列森嚴,裝備精良,遠較他們騎兵難以應對!我軍騎兵雖機動性強,然衝擊力本就遜色,欲鑿穿如此步陣…實乃難上加難!”
“那亦未必!”獨孤義不甘示弱,言道:“兄長!若下午不能取勝,主公面前,我兄弟二人又有何顏面?請讓我去!若不勝,願主公斬我首級!”
獨孤信看著一臉決絕的弟弟,心中愁雲更濃。
硬衝難破,不硬衝,又能如何…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破敵良策。
高臺上,元修已回到御座。
竇泰正唾沫橫飛地吹噓:“陛下!您看!俺說了吧!俺們懷朔兒郎,就是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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