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妮拉脫掉沾滿灰塵的手套，從銀製果盤裡捏起一顆紫瑩瑩的葡萄丟進嘴裡，果汁在舌尖炸開：“龍石島的火山口超有趣！我看到貝勒裡恩趴在熱氣噴口邊上，黑色鱗片都被烤得發亮，像塊燒紅的炭！”
“真的嗎？”阿莉森的眼睛瞪得溜圓，棕色的捲髮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晃動：“它不怕燙嗎？”
“龍怎麼會怕燙！”雷妮拉得意地揚起下巴：“敘拉克斯還叼著燃燒的木塊跟我玩呢！”
詹絲茉的紅髮垂在胸前，聽得咯咯直笑：“那你有沒有見到夢火？我母親說它是最美麗的一條龍。”
三個女孩的笑聲像銀鈴般在車廂裡盪開，只有簡妮矜持地端坐在角落，天藍色的裙襬被她攥出了褶皺，幾次想插話卻欲言又止。
雷妮拉注意到了她的沉默，遞過去一顆最大的葡萄：“簡妮，你怎麼不說話？”
三個小女孩都發現了她的異常，雷妮拉把臉湊到簡妮眼前：“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簡妮猛地攥住雷妮拉的手腕，眼睛亮得像落滿了小星星：“雷加到底有多高？是不是能單手舉起戰馬？他以前的頭髮真是黑色嗎？故事裡說他笑起來的時候城裡的姑娘都會傾心於他，這都是真的嗎？”
她的臉唰地變紅，方才的沉靜蕩然無存。
“呵呵呵呵。”一連串問題讓車廂裡爆發出一陣歡笑。
三個女孩相互扭在一起，阿莉森眼睛笑成了一條縫，詹絲茉的紅髮笑散了，雷妮拉更是雙手用力撐在車廂壁上，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我的外祖父。”雷妮拉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努力板起臉，雙手在自己臉上胡亂比劃：“滿臉橫肉像沒削過的石頭，頭髮跟燒焦的樹樁似的根根倒豎，就是個長相恐怖的野獸，眼睛瞪起來能嚇哭小孩！”
“嗷~”雷妮拉故意學了聲野獸樣的低吼，詹絲茉和阿莉森配合地把身子往後縮了縮：“我躲進櫃子裡三天沒敢出來！”
雷妮拉說的沒錯，雷加逗她開心時，她會甜甜地喊聲“親愛的外祖父”，可要是把她逗哭了，便會氣鼓鼓地大喊“恐怖的野獸”，轉頭就跑去找母親瑪琳告狀。
“不可能！”簡妮急得開啟摺扇，從里斯進口的扇子帶起陣陣花香：“紅堡走廊裡還掛著他的畫像！鎧甲上的龍紋像活的一樣，銀色的頭髮披到腰際，鷹眼秀眉，明明長得很英俊。”
“哈哈哈。”雷妮拉笑得快岔了氣：“聽爺爺貝爾隆說，雷加當年把畫像改了不知多少遍，逼迫畫師把橫眉怒眼的自己改成了個清秀小白臉。”
簡妮被笑得低下了頭，用扇子遮住半張臉，耳根紅得要滴出血來。
自她住進紅堡，雷加的名字就像風裡的飛絮總在耳邊打轉。
走廊上來往的大臣們會提及：“白龍王又在草原上搶了個多斯拉克部落。”
侍女們閒聊時會說：“當年雷加在跳蚤窩單手錘死了三個刺客。”
連紅堡衛隊士兵們擦盔甲時都要念叨兩句：“白龍王那柄巨劍可能比國王的黑火還要鋒利。”
簡妮在鷹巢城學過家族歷史，便知道艾林家族與雷加有過嫌隙、生過沖突、有過和解。起初只是想研究對手也為了學習治理領地的手段，可看著書頁裡：
“失去父母只有外祖母照顧，一個不受待見的王室私生子。”“住著七國最大的城堡，侍女、廚子士兵加起來總共才十四人。”“硬拼教會武裝。”“一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踩在腳下的屍體壘得像山一樣高。”“威震河灣地時，竟然還從未騎上過特賽裡恩！”“海盜見到掛有白色骷髏龍旗的艦船齊齊敬禮！”“白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貿易城邦從來不敢招惹的草原野人，聽到他來也要提前退避！”
簡妮心裡那點研究念頭不知不覺就變了味，接下來她不斷向周圍人打聽雷加的資訊，雷妮拉知道後，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副丹妮菈留下的繪畫。
畫裡雷加赤身半倚在臥榻上，塞妮拉的銀髮纏著他的手臂，兩人的身體在燭火裡融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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