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李牧坐在炕上,盤膝看著窗外的漆黑夜空。
“牧哥兒,今天下午我跟幾個兄弟在王家附近監視,親眼看到了有人去牲口行賃了十幾匹馬。”姜虎坐在他對面,語氣異常堅定的說道:“他們今晚一定會動手!”
馬,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十分昂貴的奢侈品。
若是沒有什麼重要事由,即便是王家也不可能一下子租賃這麼多!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對方定是打算今晚動手搶人。
畢竟這種事追求的便是速戰速決,不能拖泥帶水,時間拖得越久便越容易出岔子。
“我早就猜到了。”李牧笑了笑,神態鎮定自若:“王家的老雜毛愛子心切,那兩個稅官一失手,他肯定會立刻再想其他的辦法來對付我。”
“牧哥兒,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看著他這幅樣子,姜虎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畢竟看王家的陣仗動靜一定小不了:“咱們兩個人,怎麼對付十幾匹馬?十幾個人?”
傍晚時分,姜虎趕回雙溪村將王家的動靜告訴李牧後,原本想要請馬幫的兄弟們過來幫忙助拳,但沒想到李牧卻一口回絕了。
如今偌大的院子裡,只有他們兩人。
二對十幾。
而且對方還有馬。
這種玩命的廝殺,可不比前幾日李牧和孫瞎子的爭鬥,在這種人數差距之下,兩人就算渾身是鐵也得被碾碎了。
“你放心吧。”
李牧聞言,依然是那副淡然平靜的樣子,看著身前桌案上的柴刀,一字一頓道:“今晚,他們來多少,死多少!”
噠噠噠!
激烈的馬蹄聲劃破夜空。
郎朗月色之下,這支馬隊已經接近了雙溪村,為首的那名漢子勒住韁繩,衝著自己身旁的一名手下道:“你先進村瞧瞧,看那李牧家有沒有旁人在,有沒有棄家逃走?”
“那李牧只是個市井潑皮,平日交好之人也不過是鄉下的幾個地痞,用得著這般謹慎?”手下不以為然,拎起馬鞍上的闊刀,沉聲道:“要我說,直接衝進去就好!若是在他家碰到了旁人,那便只能怪他們運氣差,一刀宰了便是!”
“哼,那小子三番兩次讓老爺受挫,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可別小瞧了他。”漢子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悅,再次催促道:“趕緊去!”
手下聽到他語氣似有些怒意,當即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翻身下馬,悄無聲息的溜進了村中。
大概一盞茶工夫後,他折返回來,笑道:“劉護院,放心吧!我剛才到他們家院牆外看了看,屋子裡點著燈,還有人影晃動,但頂多兩三個。”
“叫他娘什麼護院?叫我二大王!”漢子皺眉罵了一句。
“是是是!你看我這記性,又記差了!”手下低眉順眼的賠著笑臉:“二大王,咱們進村?”
劉護院心中再無其他疑慮,馬鞭一揮,帶領著手下家丁們呼嘯著向雙溪村中衝去。
一時間,馬蹄聲宛若雷鳴般爆響。
短短几十息後,馬隊便已經來到了李牧家的籬笆小院外,劉護院看著紙糊的窗戶中泛出來的微微光芒,沉聲道:“衝進去,男的殺了,女的抓走!”
“呦吼!”
“殺!”
家丁們發出一陣怪吼之聲。
就在此時,屋門突然開啟,李牧從裡面走了出來,臉上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愕:“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呵呵!老子是虎頭山上的二大王,外號黑旋風是也!”劉護院知曉自己馬隊進村的動靜極大,自然會引起鄉民們的注意,所以此刻便迫不及待的表明自己的“身份”,讓身上這層皮看上去更加真實,以免被人看出破綻。
“乖乖把糧食、銀兩全都交出來,老子若是心情好,還能給你個痛快。”
李牧向後倒退兩步。
“想跑?”劉護院被黑布蒙著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縱馬跳過了低矮的籬笆院牆,同時抽出馬鞍上的長斧,直直向屋中殺了過來。
其他“馬賊”見狀,也都紛紛拔刀,緊隨其後。
屋中。
姜虎看著這一幕,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大腦一片空白。
完了!
人家都殺到院子裡來了,用不了二十息,兩人肯定得被砍成肉泥!
“小子,真他娘夠蠢的……得罪了王老爺,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劉護院獰笑著,鋒銳的斧頭劃破長空,宛若死神之鐮向李牧砍了過去。
但直到此時,李牧卻依然不閃不避。
他直直的站在屋門口。
莫非這小子被嚇傻了?
劉護院眉頭暗皺。
就在此時,李牧張開雙臂,大喊一聲道:“虎頭山盜匪已經現身,各位大人,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崩!
夜空之中,陡然響起了一陣弓弦顫動的聲音。
緊接著,刺耳的破風尖嘯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清冷月光之下,一道道漆黑狹長之影爆掠而來,前部的尖端還泛著森然寒光。
“這是……箭!”
劉護院瞳孔緊縮。
正是二十多支羽箭!
噗噗噗!
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前胸、小腹、後腰皆感到一涼,一股巨大沖擊力瞬間將他從馬背上掀翻下來。
而他身後的“盜匪們”,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亂箭射的鬼哭狼嚎,馬兒受驚,轟然栽倒在地!
剎那間,原本氣勢洶洶的馬隊便亂成了一團。
與此同時,李牧家周圍的樹後、民居、土丘旁,有一道道高大、沉默的身影走出,他們個個都攜帶長弓,腰配挎刀,而身上的服裝更是統一的青藍之色,胸口還紋著大大的“兵”字。
“是……衛所軍!”劉護院看清這群從黑暗中現身的不速之客的身形後,渾身戰慄不止,幾乎是尖叫著喊出了聲:“你一個地痞混混,怎麼請得動守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