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濤？”
陳國棟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他重複著這個名字，眼中充滿了血絲和無法理解的荒謬。
在場的劇組人員，臉上也都浮現出相似的表情。
瀚海集團，劉文濤。
這個名字，在海城，代表的不是簡單的財富，而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山。
一個盤踞在航運、地產、金融等多個領域的商業帝國。
這樣一尊神佛，為什麼要用這種近乎碾壓的手段，來針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網劇，針對一個剛出道的高中生？
“為什麼？”製片人張胖子癱在椅子上，喃喃自語，“我們什麼時候得罪過這號人物？”
星火娛樂的李明，臉上只剩下苦澀。
他看著站在人群角落，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江澈，心裡湧起一股無力感。
他想起了那天在林蔭道上，那個像火一樣明豔的女孩，劉雨菲。
原來，那不是什麼校園女神的青澀愛戀。
那是一頭幼獅，在用她尚不熟練，卻已足夠致命的方式，宣告著自己的所有權。
而現在，老獅王，親自下場了。
“江澈……”陳國棟轉過頭，看向那個少年，他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疲憊和歉意，“這件事……”
他想說點什麼。
說“對不起”，說“我再想想辦法”。
可他知道，在劉文濤這種體量的資本巨鱷面前，他那點所謂的藝術堅持，脆弱得像個笑話。
江澈沒有看他。
他只是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掃過陳國棟的憤怒與不甘，掃過李明的絕望與苦澀，掃過陸晨那群人幸災樂禍的嘴臉。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幾臺冰冷的攝像機上。
他沒有說話。
他只是轉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個喧鬧而壓抑的片場。
他的背影，沒有憤怒，沒有失落。
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彷彿這場足以決定他命運的資本風暴，於他而言，不過是窗外一場無聊的雨。
“哎！江澈！”陳國棟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可少年沒有回頭。
他只是揮了揮手，身影消失在了刺眼的陽光裡。
***
出租屋內。
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與聲。
江澈把自己扔在黑暗裡，像一頭回到巢穴，默默舔舐傷口的孤狼。
無力感。
又是這種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無力感。
從前世被虎鯊直播逼到絕路，到今生被劉文濤一句話打回原形。
他所有的才華，所有的努力，在資本的鐵蹄之下，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他以為自己重生了，拿到了系統，就可以改寫命運。
可到頭來，他依舊是那枚可以被隨時丟棄的，棋子。
一股暴戾的，壓抑了許久的怒火，從心底最深處，翻湧而上。
他不想再寫什麼《平凡之路》，不想再唱什麼《紅豆》。
他不想再扮演那個溫潤如玉的“音樂才子”。
他想砸東西。
他想罵人。
他想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向這個操蛋的世界，豎起一根中指。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衝到電腦前。
螢幕亮起，映出他那雙因憤怒而微微泛紅的眼睛。
他再次開啟了那款簡陋的編曲軟體。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瘋狂地敲擊，像在發洩，像在咆哮。
這一次，他腦海中浮現的，不再是溫柔的旋律，不再是詩意的歌詞。
而是一頭掙脫了枷鎖的，咆哮的猛獸。
那段熟悉的，帶著懸疑感的鋼琴前奏，在他的手下，變得充滿了攻擊性，每一個音符都像一顆即將爆炸的子彈。
緊接著，是那聲如同電鋸般嘶吼的，失真吉他。
“錚——”
狂暴，野蠻，不講道理。
他將音量開到最大，任由那股躁動的音浪，衝擊著自己緊繃的神經。
他拿起桌上的麥克風，沒有去管什麼音準，什麼技巧。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身體隨著那沉重的鼓點搖晃，用一種近乎唸白的，含混不清的語調，開始傾吐。
“巖燒店的煙味瀰漫，隔壁是國術館……”
“店小二，待我耍一套雙截棍……”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玩世不恭的痞氣。
那不是演出來的。
那是他骨子裡，屬於另一個靈魂的，桀驁不馴。
“哼哼哈兮！”
當他念出這句標誌性的歌詞時，他笑了。
笑得有些癲狂。
去他媽的資本！
去他媽的規則！
老子不玩了！
他將這首名為《雙截棍》的，充滿了暴力美學和顛覆意味的怪物，用最粗糙，也最真實的方式，記錄了下來。
沒有精良的後期，沒有華麗的混音。
只有最原始的憤怒，和最純粹的宣洩。
他甚至懶得再聽第二遍，直接將這個音訊檔案，打包，上傳。
沒有選擇“新聲代”，也沒有選擇任何音樂平臺。
他直接登入了自己的微博賬號。
那個因為《平凡之路》和《紅豆》，已經積累了近千萬粉絲的賬號。
他沒有寫任何文案。
只是簡單粗暴地，將那個音訊檔案，甩了上去。
然後，他關掉電腦，拔掉網線，將手機調成靜音，扔進抽屜。
世界，與我無關。
他把自己重新扔回床上，用被子矇住頭，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
他隨手扔下的這顆炸彈，將在幾分鐘後，把整個華語樂壇，炸得底朝天。
***
微博，炸了。
當江澈的千萬粉絲，習慣性地點開他釋出的新動態，準備迎接又一首催人淚下的情歌時。
他們的耳機裡，傳來的是一陣讓他們懷疑人生的，狂暴的噪音。
“臥槽！這是什麼玩意兒？我耳機壞了？”
“這他媽是江澈？他被下降頭了嗎？”
“這唸的是個啥？快使用雙截棍？他要去打人嗎？”
短暫的錯愕之後，評論區瞬間分裂成了兩個極端。
一部分年輕的，尋求刺激的粉絲，瘋了。
“啊啊啊！這歌也太帶勁了吧！上頭了！”
“哼哼哈兮！我已經開始在宿舍裡耍拖把了！”
“這才是男人該聽的歌！之前那些情歌太娘了！”
“我宣佈，從今天起，我就是江澈的腦殘粉！誰敢黑他，我用雙截棍削他！”
而另一部分，則是那些被《平凡之路》感動的，年紀稍長的樂迷和樂評人。
他們也瘋了。
“墮落！這是徹底的墮落！”一位著名的樂評人，連夜發文痛心疾首，“一個本可以成為民謠詩人的天才，為什麼要用這種粗鄙的，毫無美感的噪音，來汙染我們的耳朵？”
“教唆暴力！歌詞裡充滿了攻擊性！這種歌曲應該被全網封殺！以免帶壞青少年！”一位“教育專家”義正言辭地呼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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