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王警官拍案而起，“你以為這是你家網咖？還讓你打遊戲？”
“王警官。”江澈的目光，平靜地迎上他的憤怒，“如果我做不到，我立刻認罪。但如果我做到了，那是不是證明，有人在提供偽證，妨礙司法公正？”
他將了對方一軍。
王警官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李警官的眼神，卻亮了。
他沉默地，審視著眼前的少年。
那份超越年齡的冷靜，那份面對困局時，條理清晰的邏輯，和那份近乎狂妄的自信。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罪犯，或者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能有的表現。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有蹊蹺。
“小王。”李警官終於開口，聲音沉穩，“去技術科，叫小張過來。”
王警官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李隊，你真信他的鬼話？”
“我誰都不信。”李警官的目光，重新落在江澈身上，銳利如鷹，“我只信證據。”
“既然他說，證據在遊戲裡。”
他頓了頓。
“那我們就進去，看一看。”
***
半小時後，技術科的辦公室。
一臺高配電腦前，坐著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有些木訥的年輕技術警官，小張。
江澈坐在他旁邊，李警官和王警官則站在他們身後。
“遊戲客戶端在這裡。”小張指著螢幕上的一個圖示，“我們做過病毒掃描，是安全的。”
“開啟它。”李警官命令道。
遊戲啟動，一陣略顯粗糙的CG動畫後，進入了登入介面。
“然後呢？”王警官抱著手臂，一臉不屑地看著江澈，“你要當著我們的面，打一盤給我們看嗎？”
江澈沒有理他。
他對著小張，報出了一連串指令。
“不用登入。在登入介面，同時按住Ctrl、Alt和Shift鍵。”
小張依言照做。
“然後，用滑鼠，按照‘上、上、下、下、左、右、左、右’的順序，依次點選背景畫面裡那八顆星星。”
小張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李警官。
李警官對他點了點頭。
小張深吸一口氣，開始操作。
當他點選完最後一顆星星時。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華麗的遊戲登入介面，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佈滿了程式碼和字元的，簡陋的黑色後臺視窗。
視窗的最上方，有一行小字。
【WelcometotheworldofRune，myfriend.——byJC.】
王警官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這是什麼操作？
“這是我當時留下的一個開發者後門，俗稱‘彩蛋’。”江澈的聲音平靜地響起，像一個耐心的老師。
“現在，請輸入指令：show.log/developer/all。”
小張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按下了回車。
“嘩啦——”
密密麻麻的文字，像瀑布一樣，瞬間刷滿了整個螢幕。
那是最原始的，未經任何刪改的開發者日誌。
每一行，都帶著精確到秒的時間戳。
【20XX年，3月15日，23:47。——byJC】
【日誌：修復了“火焰哥布林”卡牌攻擊力計算錯誤的BUG。媽的，這個BUG居然藏得這麼深，害我加了兩個小時的班。老闆那個摳B，連加班費都不給，明天一定要在食堂多吃兩個雞腿。】
【20XX年，4月1日，18:02。——byJC】
【日誌：新卡牌“深海娜迦”美術原畫出來了，真頂！就是布料少了點，不知道能不能過審。我已經想好她的技能了，叫“海妖之歌”，能讓對方一張卡牌“叛變”一回合。】
【20XX年，5月20日，14:30。——byJC】
【日誌：今天內測資料出來了，‘流水’不錯。當然，我說的是玩家之間用金幣交易卡牌的流水。這證明我的卡牌平衡性做得很好，有交易價值。老闆很高興，說這個月‘分成’可以多一點。我才不信他的鬼話，他說的分成，肯定是拿賣泡麵的錢，分我們幾桶。】
……
一條條日誌，看下來。
那是一個遊戲開發者，最真實，最鮮活的，充滿了吐槽和中二氣息的工作日常。
裡面有他對遊戲的熱愛，有他對設計的思考，有他對摳門老闆的抱怨。
唯獨沒有的，就是和“賭博”相關的任何一個字。
而那幾個被天宇娛樂拿來大做文章的“敏感詞”，在這完整的語境之下，顯得那麼清晰，那麼無辜。
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王警官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像打翻了的調色盤。
技術警官小張，則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個‘海妖之歌’的技能設計，有點意思啊……”
李警官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沉默地，看完了所有的日誌。
然後，他緩緩地，轉過身，看著身後的王警官，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小王。”
“去，把那個所謂的‘舉報人’，和那個‘證人’。”
“給我重新‘請’回來。”
他加重了那個“請”字。
“我有些新的問題，想問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