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輕飄飄的銀票，像一片燒紅的烙鐵，燙在趙敏的腳邊。
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彷彿凝固了，連塵埃都停止了飛舞。
趙敏的呼吸停了。她的心跳也停了。
她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抬起頭。
目光越過那張刺眼的銀票，越過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劉富貴，最後，死死地釘在了林宇的臉上。
那張臉上，沒有嘲諷，沒有得意。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
這平靜，比任何羞辱的言語，都更讓她感到窒息。
“劉富貴。”
她的聲音，乾澀，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你再說一遍。”
劉富貴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磕到地磚裡去。
“小姐，小人花一萬兩，買了林公子的兩具模具。”
“模具？”
趙敏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猛地拔高了聲音！
“什麼模具值一萬兩？”
“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拿趙家的錢，去貼一個外人的屁股！”
她不信！
她一個字都不信！
這一定是串通好的！
這個她從小看到大的掌櫃，這個對趙家忠心耿耿的奴才，一定是被林宇用什麼手段給收買了！
劉富貴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叩頭。
“小姐，冤枉啊小姐！”
“小人對趙家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小人是真的覺得，這筆買賣值！”
“值？”趙敏氣得發笑，笑聲尖銳。
“好，你今天就給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那兩塊破木頭，到底是什麼金疙瘩，值得你這個藏寶閣的大掌櫃，像個沒見過世面的蠢貨一樣，捧著一萬兩銀子去搶！”
“說不出來，我今天就打斷你的腿，把你扔到江裡去餵魚！”
劉富貴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他知道，這位大小姐說得出，就做得到。
求生的本能，讓他瞬間找回了一絲屬於大掌櫃的邏輯。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驚恐，卻也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屬於商人的狂熱。
“小姐，那不是破木頭，那是兩座金山啊！”
“第一件東西，林公子稱之為象棋！”
劉富貴的語速飛快，像是要將腦子裡的東西一股腦全倒出來。
“用一塊畫著楚河漢界的木板，三十二枚刻著將帥士象車馬炮的棋子，兩人對弈，鬥智鬥勇，這裡面的門道，比圍棋更簡單，比雙陸更講究！”
他激動得臉都紅了。
“小姐您想，揚州城裡多少文人雅士，富家子弟，他們平日裡附庸風雅，最愛這些鬥智的遊戲，這象棋一出，必將風靡全城，我們藏寶閣，可以賣最普通的椴木棋，也可以賣黃花梨的，紫檀的，甚至是白玉的，瑪瑙的！”
“一套棋，我們賣十兩，一百兩，甚至一千兩，那些愛面子的豪紳，會不買嗎？這其中的利潤，何止萬兩！”
趙敏的瞳孔，微微一縮。
她心中的怒火，像是被潑上了一瓢冷水。
作為趙家的繼承人，她立刻就聽懂了劉富貴話裡的意思。
這確實是一門好生意。
劉富貴見她神色稍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繼續說道。
“還有第二件東西，那更是個了不得的寶貝！”
“林公子管它叫叫麻將！”
“一百四十四塊方方正正的木牌，上面刻著萬、筒、條，還有東南西北中發白！”
“四個人一桌，輪流摸牌，可以吃，可以碰，可以槓，誰先湊齊了牌型，誰就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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