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屠夫老趙的葬禮。
靈堂裡的哭聲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人心口。三支白燭的火苗在穿堂風裡搖曳,將“奠”字白幡照得忽明忽暗。
縣疾控中心的周婷已經先於李榮耀一行人到達葬禮現場。
“李主任,死者停在在東廂房。”周婷的聲音在防護口罩下有些悶悶的,“老趙媳婦正給屍體擦身,按風俗要換三遍水……”
話音未落,西廂房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李榮耀推開虛掩的木門時,老趙媳婦正跪在木盆前搓洗毛巾,暗紅色的血水順著青磚縫隙往門檻外滲。老趙的屍身躺在門板上,胸口潰爛的瘡口泛著不祥的青紫色。
“住手!”李榮耀兩步跨過去奪下毛巾,橡膠手套蹭過屍體的瞬間,腐肉的氣味直衝天靈蓋。老趙的小兒子要衝上來,被尹力側身擋住。
“你們要幹什麼!”穿麻衣的老者用柺杖猛戳地面,“入殮前淨身是祖宗規矩,你們這些穿白大褂的別想糟蹋!”
李榮耀將毛巾浸入消毒液,金屬盆底與青磚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大爺,您看這水。”他指著盆裡擴散的血絲,“老趙叔是鏈球菌感染走的,這病菌起碼能在水裡活三天。”
靈堂裡的哭聲小了下去,只有老趙媳婦的抽噎聲斷斷續續。
周婷蹲下身,將防護服展開在老者面前:“我們不是要改規矩,是給您家留香火。”她指著老趙十二歲的孫子,“小寶要是被水濺到,後果不堪設想。”
老者渾濁的眼珠突然動了動,柺杖頭在“孝子賢孫”的輓聯上劃出裂帛聲。
老趙媳婦突然撲過來,“那我男人怎麼能幹乾淨淨走!”她指甲縫裡還嵌著暗紅的血痂,“你們這些人憑什麼不讓洗?”
“嫂子,您聽我說。”周婷搶在帶來的保安上前前攔住她,“我們帶了無菌敷料,待會給趙哥擦身時,您在旁邊看著,保證……”
“保證什麼!”老趙的弟弟突然從人群裡擠出來,脖子上暴起青筋,“我哥在養豬場累死累活,現在死了還要被你們當瘟神!”
李榮耀感覺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此刻靈堂裡幾十雙眼睛盯著他們,像無數盞昏黃的煤油燈,把空氣灼得發燙。
“不是瘟神。”李榮耀突然提高聲音,靈幡上的紙錢簌簌作響,“是您哥用命給我們敲了警鐘。”
李榮耀繼續說道,“我們現在這樣做,為的是讓活著的人別走您哥的老路。”
老趙媳婦的哭聲越來越弱,她扶著棺材邊緣慢慢蹲下。
“讓我看看你們的無菌敷料。”老者突然開口,柺杖頭敲了敲李榮耀腳邊的醫療箱。
尹力立刻當著眾人的面拆開包裝,透明薄膜撕開時發出細碎的噼啪聲。
“要戴兩層手套。”李榮耀邊說邊示範,橡膠手套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擦洗時用生理鹽水,每換一次部位就要換手套。”他指著老趙胸口的潰爛處,“這裡要最後處理,用過的敷料直接封進醫療垃圾袋。”
老趙的弟弟突然蹲下來,盯著醫療箱裡的消毒噴霧:“這東西能殺死我哥身上的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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